再想一下,京师其实不适合当一个大都市,太靠北方,冬天沙尘很厉害,满城的人都得掩面而走,因为人口太多,京师外的几条河流都枯竭了,地下水很是咸涩,难以下咽,皇宫的水都是从城外打的山泉水
,普通的官员和百姓可是没有这种待遇。天气很冷,整个冬季都是积雪不化,很少有叫人舒服的大晴天。
因为人口太多,排水也不畅,加上垃圾众多,因为财政困难,道路失修,晴天漫天扬尘,雨天则泥泞难行,垃圾满地,恶臭熏人。
李瀚也是叹了口气,凡事习惯了之后就没有什么,但如果有对比的话,伤害就是成倍的增加了。
不仅是东藩,江陵,明州,泉州,都相当不坏,福州更大,更加繁华。
整个大魏,象是被长江隔开了,成为两个世界一般。
北方的残败,就如冬天时残酷的天气一般,叫人感觉压抑和难受,那是透骨的冰寒。而原本的北方,沃野千里,人口稠密,人丁兴旺发达,纵不如南方,也是可称富足。
一切的改变是来自东胡的兴起,从那之后,北方连续多年被胡骑入境攻击,人口损失极重,地方残败,多年也恢复不了元气……
李瀚情绪突然坏下来,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地方再好,也不是我们该长留的地方,早些颁诏,略为休息两天,就赶紧离开返京才是正理。”
“学士说的是。”幕僚恭维道:“将入两府为宰执,总需要有宰执的心胸。”
李瀚苦笑道:“国事如此,老实说,我并不愿为宰执。”
“那柄清凉伞,可是万千读书人最想要的东西。”
“也得分时机,当然,忠君事上,惟诚不变,如果天子真要赐我清凉伞,我也不会辞了不要,一切但听天意。”
众人谈说之间,四处行走的人群逐渐密集起来,官吏,商人,伙计,普通的农人百姓,人们各自忙碌,都是脚步匆匆。
其实农人是最为辛苦的,很多下田的人其实是天未亮就出门,此时再出来是回家吃了早饭,第二次再出门到田亩里劳作了。
李瀚知道,整个南安溪四周开辟了大量的田亩,棉田和豆田最多,现在都是收获完毕,田亩烧过了,正在翻耕。
等引水入田,插秧完毕后,这一阵子的农事告一段落,等节气入冬之后,整个农活都会忙的差不多,可以进入冬歇时节,也是农人一年最为清闲的时节。
东藩这里情形略有不同,除了轮耕休养地力的田亩外,更多的荒地会开辟出来,李瀚等人已经看到了,茶园,桑林,还有大片的甘蔗田。
百姓们有的忙碌,估计到年前差不多能休息一段时间,这里的气候炎热,降水量充足,除了有台风会肆虐外,简直就是天然粮仓。
如果把经济作物都算上,东藩的百姓收益会相当可观,李瀚算一算收成,简直也是有些嫉妒了。
“那边好象是个学堂?”路思恩眼尖,指着东北处一处地方,那里距离官道有两里来路,离商业区这样乱七八糟的地方有三四里地,距离算远了,有南北的主官道,还有东西分道,往西连接官道,往东则是还有一大片建筑区,再就是大片的农田,几条引水渠沿着外围展开,将那边与这边的商业区和生活区都隔离开了。
“应该是。”李瀚上路之前已经研究过东藩这里的政局,也知道徐子先打算在岛上实行普遍的免费教育。
对这件事,和普通的士大夫一样,李瀚当然是乐见其成。
李瀚身为翰林学士,对民间的办学当然是支持的态度,徐子先此事,也是在一定时间内冲淡了他过于刚硬,强悍,和嗜杀的面孔。
没有哪一个如张角,黄巢,朱温般的人们,还在奋斗崛起的阶段就想到作养士子,培育读书种子,鼓励民间办学读书。
很多人都在暗中赞赏,并且感觉南安侯府毕竟是国姓本宗,在这等事上,毕竟比普通的官员要用心思的多。
“我等过去看看。”李瀚心思一动,说道:“早就听闻南安侯在东藩修了好多学校,鼓励孩童免费入学,久闻大名,未得一见,还是去亲眼看看的好。”
学校在数里外,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天气渐渐热起来,李瀚不想坐车,着人牵了一匹温驯的良马过来,各人骑马过去,不过一刻钟功夫,便是已经到得学校之外。
正好敲钟,在钟声响起来之后,有五六亩地大的校园之内,百来个孩童从几幢教室里冲出来,在空地上嬉戏吵闹起来。
在李瀚眼里,这学校的空地反是有些象禁军的校场。
有垂绳叫孩童攀高,有镶嵌了砖石的高台,由得那些半大孩子攀高后滑下来,还有高低杠等诸多设施,看起来都和锻炼臂力和腰力相关,那些孩童都是玩的很欢,地上堆了沙子,倒也不必太担心这些小孩会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