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精神一振,能在这里等候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而且是相当得力的心腹,一般的人,就算要卖命,也得赵王看看他有没有那个价值,没有价值的,一样进不了这座王府最机密的书房之内。
就算是赵王的亲生儿子,徐子威有时候能进来站一会儿,徐子文几个,根本就不够格走进这座书房里头来。
看到有宦官打着门帘,赵王的身影出现在房门之外,在房中等候的几个人都站立起来,一起向赵王拱手致意。
“你们都听到消息了?”赵王坐下时,脸上还是有些残余的震惊和惶恐之色,他对身边最近的刘广泗道:“广泗,你是禁军老将了,你说这消息是否属实?”
刘广泗一脸骄矜之色,听到赵王的话,顿时就是摇头道:“大魏禁军以三个军击败三四万人的海盗,也不敢说有这样的把握。南安团练我知道屡败数倍之敌,但那是什么对手?一群无赖子,游侠儿,山匪村盗,他们打的仗,换了禁军一样能赢,算不得什么。论甲胄,禁军将士人人皆有甲,刀牌手着三重铁甲,戴兜鍪,戴铁面具,有铁手套,网靴,重七十斤,持刀牌列阵于前,或冲锋,或格挡敌袭,弓手俱着锁甲或绵甲,弩手亦是,每军最少有二百五十神臂弓,千多步弓手,再加上腰张弩,蹶张弩,八牛弩,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北虏和东胡俱不敢当禁军锋锐。只能侧击,游袭。就算如此,海盗都是凶残强悍,久历战阵,亦有相当多的甲胄,其兵器,弓箭,都是精心打制而成,其也有投石机,论远攻不在我军之下。禁军三个军六千多人,实不敢说对几万海盗有必胜的胜算,要看士气,粮道,地理,阵列,还有要看敌方的情形如何。殿下,我是打老了仗的人,便是我领六千多人,也不敢打这种包票!何况南安侯才打过几仗?他的名声,请殿下恕我直言,不过是大伙看宗室没有出能打仗的,硬生生吹捧出来的。齐王殿下,提携后进提的太过分了,伤了老人的心!”
坐在一旁的另一位禁军都统制林知恩一拍大腿,叫道:“南安侯就是硬生生捧上来的,他打的仗我也能打,要说他打败几万海盗,杀了我也是不信。”
“正是这话。”刘广泗脸上露出笑容,不乏轻蔑之色,他又接着道:“南安团练有什么?甲胄不满千,加上些破旧绵甲,最多两千领甲,过半将士无甲,穿着武袍罢了。弓,弩,都稀松平常,三个军的兵力,神臂弓不过百余,还不及禁军一个军多。另外步弓,蹶张弩,八牛弩,他有吗?北方禁军,还有不少部署火炮的,虽说是太祖留下来的,不能及远,但在百五十步开火,其声震天,铅子打出来如扇形,当者无不立毙,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南安团练有什么?就那么一点可怜的神臂弓罢了!”
和普通的禁军将领一样,刘广泗也是局限于自己的经验。他确实征战多年,东南方向的禁军有时候会被调到云贵,平定西南夷的暴乱,有时候到荆湘一带征剿过于嚣张的山匪,仗是肯定有的打,早年间,刘广泗这种将门出身的将种,也是在北方效力过,和北虏还有东胡都打过仗。
这样一个老将,信任的就是自己过往的经验,禁军之强,一是甲坚,二是兵利。
甲坚便是禁军装备极好,当然不是全部披铁甲,几十万禁军全部披三重甲,大魏的倾国之力也办不到。
但弓手和弩手披轻甲,阵前的刀牌手或长矟手披重甲,这还总是办的到。
甲坚之余,又以兵利,这个兵利并不是说将士们手持的长矟或横刀,而是弓,弩之威。
禁军编制,一军两千余人,除掉少数的骑兵之外,绝大多数均是步兵。其中两千人左右的步卒,长矟手和刀牌手占七百到九百人左右,剩下的一千多人,大半是弓手,小半是弩手。
每接战,禁军万箭齐发,以步弓,强弩远射,不论是北虏还是东胡,或是西南夷,在禁军这样凌厉的攻势下也不能正面对抗。
哪怕是东胡,其重骑兵也很少直接冲大魏禁军的军阵,击侧背是他们唯一的办法。魏军之败,多半败于被兜剿,围困,袭击,断粮道等骑兵战法。东胡人很有耐心,他们就象是在荒漠上围住旅人的群狼,一开始旅们们持刀戒备,狼群并不急着进攻,他们把旅人围困着,时不时的假作袭拢,等旅人们困倦了,疲惫了,突然冲上来一阵嘶咬,如果人类还有抵抗的能力,他们会退走,然后继续跟随,一天不行就两天,甚至三天四天,一直到达到目标为止。
骑兵对步兵的战术,只要步兵一方没有骑兵的掩护,被骚扰,轮流偷袭,被敌骑击侧背,断粮道,这都是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
禁军将领过于依赖远程兵种,这已经成了大魏禁军最大的弊病,不过能看的出来的寥寥无已,很显然,刘广泗等人,并没有太高的见识。
赵王被众人这么轮番劝说,心里反而安心了一些,不过还是叹息着道:“有风声传出来,怕是东藩还是赢了,到底怎么样,还得看看再说。”
“在下愿去看看。”一直未出声的李谷抱拳道:“消息一传出来,定会有不少采珠船和渔船出海,这些人都是一天不劳作不得食,海盗船走了,他们定然是最早按捺不住的。在下愿意化装成采珠商人,到东藩附近海面看看。”
“这太过冒险了一些。”赵王有些意动,不过李谷是他最倚重的幕僚,这还在其次,赵王府的很多机密大事,一些犯禁涉密之事也是李谷在帮手,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被海盗所俘,或是落到南安侯府手中,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无妨,”李谷沉声道:“我会吩咐船家,小心谨慎行事,不会太过孟浪冒险。”
在场的禁军武将俱是不以为然,他们是死都不相信南安侯府能用六千多府军击败强悍的吕宋二盗,那是他们集结五个军都不敢确保的事情,他们不愿相信,当然认为李谷这一趟多半要白跑,只是碍着李谷的身份,不愿明言罢了。
“城中防备不要放松懈怠。”赵王最后吩咐道:“若真有战胜消息,南安侯府会上报给安抚使司衙门,纵然林帅臣不在福州,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刘广泗和林知恩等人还是起身抱拳,俱是应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