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昨晚之后一直在大旗之下,入夜行后,他提起的精神泄了下去,身体顿感不适。
这很正常,大病初愈就消耗了大量体能,昨天冲阵数次,他刀杀三人,身上征袍亦染血,到晚上不适时,诸将慌乱,林绍宗和金抱一,吴畏三,高时来等人跪坐在徐子先身边,众人帮他除袍卸甲,以免身体高热,秦东阳和葛家兄弟等人主持战场,金抱一亲自打了一桶清水,众人在长垒下替徐子先擦抹身体。
徐子先当时笑道:“我曾想过要侍女美姬替我洗浴,却没有想过,一群满脸胡须,胳膊比美姬腰还粗的壮汉,浑身浴血,却在这里服侍我洗浴,简直等若恶梦了。”
众将俱笑,但感觉徐子先身体疲软,笑了一阵后又停止了。
后来王心源被一队骑兵打着火把带过来,把脉之后,王心源道:“无妨,就是透支了一些体力,现在不能煎药,服一颗温补的丸剂,好生休息就可以了。”
其实徐子先若不勉强上阵,那么再养两三天也就彻底痊愈了,现在这样,恐怕要再过十来天才能彻底康复,但此时大胜之余,人们眼眉处都有欣喜和放松之意,王心源也不是蠢人,也就不说这些杀风景的话了。
现在王心源声名盖过陈长年,已经被岛上之人视为神医。
武人虽然不惧生死,无视刀斫矟刺,但总是还希望能被神医救治,免死于阵上。况且各人都有家小,总会有被医者救治的那一天,所以众人对王心源这般的神医都很敬重,当下唯唯诺诺,有人赶紧搭了一个帐篷,安顿好了,请徐子先入内休息。
王心源虽说叫徐子先好生休养,但他哪能睡的着?
此役至关要紧,可以说东藩在短期内都无大敌了,甚至可以说,下一步就是要考虑在大变之前的进取了。
两大海盗王者败亡,此后除非蒲行风亲至,不然的话康天祈都不足惧,此战足以证明府军的战力,足可威慑一时。
就算是蒲行风,也得考虑以自己一人之力,是否能真的打下东藩了。
此战过后,最少三年之内不会有外来的势力考虑以武力征服东藩了,而三年之后,蓄满力量的东藩足以对外攻伐,就算是蒲行风,又何惧之有?
此役的意义,大过当年的江滩一役和石桥之役,完全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从此之后,不仅不惧海盗,亦不需惧朝廷了!
大魏朝廷,中枢现在就是以最基本的威望在延续维系,而花溪一役打完,东藩对朝廷尽了守土之责,南安侯府当为首功,若朝廷针对南安侯府,人心向背,必定不在朝廷一边。若朝廷想以武力威胁,其水师力量尚不及南安侯府,如何攻伐?
可以说,徐子先从重生至此,一直活的战战兢兢,现在终于不复恐惧。
这是徐子先的一个心魔,数个灵魂早就合而为一,唯有此事一直挥之不去,不可以用恶梦来形容,而此时此刻,哪怕是子夜时听到海盗如狼嚎般的叫喊声,亦不能叫徐子先为之动容。
在辗转了很短时间后,原本在外披甲侍立的林绍宗原本害怕君侯会睡不好,岂料子夜过后,帐内就鼾声大作,鼾声竟是一夜未停。
至天明时,秦东阳,葛存忠等人来复命,在十余里的地方搜罗了大约两三千人左右的海盗残余,已经看管起来,海边海水里的浮尸也不少,而海盗的战舰,不仅未往前,反而又退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