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在外海的荒岛上躲避,这几个月怕是一粒米都没有吃过,都是捕海鸟,海鱼,吃海龟蛋,野鸟蛋来维持生存,一直处于长期的饥饿状态,他们已经瘦弱不堪,两眼中满是凶光,再耽搁下去,这帮人怕是只能自相残杀,互相啃食对方的尸体了。
“你们这一群软蛋,”颜奇眼中显露凶光,岐山盗还有五六十人,派得上用场,他对罗五道:“一会你带人上岸,先在码头结阵,老子不鸣金,你们就一直向前。敢停步,敢后退,老子把你们绑了扔下海喂鲨鱼!”
罗五知道这是必然的事,他们希图的就是能打赢这一仗,运气好的自是能活下来,此后跟着这两个大盗混,不必再担心受怕,惟恐哪一天被逮了去明正典刑。再混在荒岛上,那是真的生不如死,倒不如来个痛快。
罗五连礼都不行,此时要上阵搏命,一切都待回下来再说。
遥望前方,海水击打着白色的沙滩,码头处有很长的栈桥,沿着沙滩,从平原处绵延而下,到海滩上改为砖石所制,一直深入到海水浅处,这样易于叫船只停泊靠边,上下货都会很方便。
这是大航海时代的码头,后世看来很是荒疏,在此时却是文明的标志。
栈桥当然不止一座,泉州怕是有过百座,在石制栈桥中还有木制,更易建造,用于小船停靠和上下人,不承担货物。
另外沿着海滩,在海水拍击之处都是建造了石基,马车和小车人员出入都沿着石基行走,原本大片的荒芜海滩,剩下的砂砾区域已经不是很多了。
再往北方和上方就是方方正正的砖石地基,大片的砖石房舍表明这里是上货和下货的仓储区,再往内,是缓慢上升的地势,似乎大道横亘南北,更深远处到处都是砖石建筑的房舍,出奇之处在于有很多是红砖所制的楼房,似乎有十几丈高,这在大魏,南洋诸国,都是相当新奇的建筑模式。
罗五不知那就是东藩兴业时建造的各种工厂的厂房,当时要建筑码头和造船厂,所以将工厂也建在离港口不远的平原区域,道路纵横,各条小道融入南北官道,往南现在是盐场区,继续往北是农牧区和定居点,再往北是南安侯府区,侯府,军营,上游的工厂,牧区,往中部的道路,皆在道北。
南北再复东西,椭圆形的三百多里的地段,超过百五十万亩的耕地,近十万人的居民百姓和驻军,这就是侯府经营至此的成绩。
罗五没有心思感慨,他和几十个岐山盗用绑腿将自己的小腿绑了,同时把麻履也绑实了,在战场上鞋子掉落是常有的事,他们很有经验,也很有耐心,现在是傍晚,他们拖一会儿上岸,这一夜先熬过去再说。
吕宋来的海盗也明白这些岐州盗的打算,不停的催促他们。
罗五他们不敢反抗,只得加快速度,将行缠绑好了,然后拿着横刀或环首刀,有十几支长矟,无有神臂弓和步弓,也无盾牌,他们身形瘦弱,但站起来之后还是显得比吕宋群盗要高很多,他们和这些海盗气质完全不同。罗五等人虽然流离荒岛食不果腹,但仍束有发髻,身形也较这些吕宋群盗要高一些,肤色更是白很多。
吕宋群盗中汉人极少,魏人在海外沦落为海盗的一般也是跟着王直和康天祈,而不是跟随吕宋二盗或蒲行风。
这些吕宋盗,身形矮小,和倭人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的罗圈腿,他们面色狰狞,皮肤黝黑,牙齿七零八落,一嘴黄牙看着令人厌恶,头发凌乱如乱稻草一般,有不少人直接用小刀将头发刮光,显露出光头。
这些人穷凶极恶,罗五等人也不是良善之辈,但与这些人呆在一起,也有羊入狼群之感。
他们从侧舷处放下小船,各人从攀索下船,划动船桨,向着东藩岸边划过去。
吕宋二盗对东藩岛的攻势,在这一刻算是正式开始了。
颜奇看到小船划水离开,这时才道:“魏人和我们不一条心,攻下岛来,这些人不必留着,全杀光吧?”
“如能攻下岛来,还是留下他们。”刘旦缓缓道:“我们算是蒲行风的先锋,将来要在魏境攻城掠地,一味杀人,没有魏人依附,长久不了。我知道你喜好杀人,但坏了蒲行风大事,我们也担不住这其中干系。”
颜奇没有说话,但眼中有明显的暴戾之气,刘旦知道他必定会在岛上大开杀戒,不过东藩是立威之地,杀戮再多蒲行风也不会不满,海盗初入魏境,一定要多杀人,这也是蒲行风多有交待的事,只是依附的人,却不能随意杀戮,这亦是蒲行风交待过的。
当下两大盗不再说话,看着海天一色,红霞渐渐降低,隐没在海平面下,而小船上的岐山盗已经在平缓的海滩上停船,并且相拥下船,他们混乱不堪,矟尖和横刀晃动在一起,战战兢兢,勉强向前,而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潜藏在建筑物内或是四周的伏兵疾冲而出,将这些岐山盗杀戮一空。
如此看来,东藩岛上并没有在这海滩上拒敌的打算,刘旦和颜齐一起点头,刘旦道:“且看今晚,若明早魏人岐山盗再入内无事,我等就下令在此下船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