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家小在侧,哪怕是明知必死,这些敢在黑漆漆的矿洞里挖掘石块的男人们也敢和无赖们一拼,他们根本从内心瞧不起那些孬种。但他们没有办法,半夜被围,受了惊吓,很多妇人和孩子在哭叫,老人们歪倒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当家的男子们得照顾这些妇孺,使得他们浑身的力气也没地方使。
但在看到八个府军的表现之后,特别是面对几百强敌,卢文洛等人丝毫不动,仍然矗立如山之时,所有的矿工都忍不住大声叫好喝彩,恨不得自己立刻飞奔过去,站在卢文洛等人身侧。
“去什么汀州!”蔡佑是被人评价如老虎般的人物,少为猎户,长大为矿工,现在是三十岁的壮年,这种汉子,几乎是能徒手搏虎的强人,他此时振臂高呼,大声道:“老子要去东藩从军,去干南安府军,南安侯能驭使这样的好汉子,必定也是顶天立地的豪杰!”
……
四百多建州团练涌上来的时候,一个都一百余人的南安府军也赶到了。
卢文洛等人听到了熟悉的口令声,熟悉的跑动声,转头回顾,看到都旗和南安府军的军旗时,八个面对生死也无所畏惧,不服就干的好汉子,有几个瞬间都红了眼眶。
这种感觉不是军人很难理解,在外头再难,甚至看到父母妻儿,也不会有眼前的这种感动。这一伙府军,其实彼此并不熟悉,但他们知道可以彼此信任,交托腹心,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这些陌生的伙伴去保护,当看到大队的府军杀出来时,那种激动的情绪,其中蕴含的复杂的情感,外人委实难以了解。
“入娘的。”看到眼前的场面,李守礼也是红了眼,当然是气的。他急速做了几个手式,喝令道:“杀,只要是喘气的就不准留下来!”
在面对这些无赖,李守礼下令摆开的是鹤翼阵,两翼包抄,中间薄而两翼厚,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无赖们还在往前涌,看到府军杀过来时,杨促等人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再看到长矟如林,刀牌结盾阵,弓手们在两翼小跑向前,府军已经摆开严整的阵式杀过来时,杨促突然将手中的朴刀往地上一扔,回头就跑!
李家兄弟也是跟着跑,更多的人在阵中往阵外挤,但几百人刚刚是挤成一团杀过来,想短时间内全部转身,谈何容易?
府军将士几乎都有战场上的经验,特别是武官们更是经验丰富。
他们看到建州团练想转身退走,立刻挥舞长矟,红色黑边的小旗急速挥起下降,将全军将士的脚步带快再带快。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群杀神般的人物,敌人虽已败退,他们却没有停止脚步的打算,两翼的府军跑的飞快,比起自相推挤的无赖们要快的多,很快便已经抵达对方阵前。
赶至位置后,长矟手开始追击刺杀,弓手们就直接停步平射或抛射。
箭矢先落,惨叫声起,几乎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建州无赖顿时就被射翻了好几十人。
接着长矟手在两翼合围,最少兜住了二百余人。
弓手追射那些逃走的,箭矢不断落下,多半落空,毕竟射快速移动的人群没有想象的容易,地面上很多长出了灌木般的箭矢从林。
但还是射中了不少,很多无赖被从后背射中,箭尖从前胸透出,若中要害的便立刻翻倒,白眼翻动,口鼻流血,人很快就死了。
若不是中要害,人会痛苦无比,但还是继续向前跑动,但很多人跑着跑着,突然就猛的一头栽倒在地,然后便不动了。
也有人继续向前,勉强挣脱了性命,不过箭伤很重,此后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弓手再转而平射,他们都很冷静,箭矢射的又快又急,近距离平射,命中率就高的多,箭矢不断落在无赖们的面门,劲部,胸前,几乎都是要害,中者多半就都死了。
若这些无赖有刀牌,或是兜鍪,他们就用手扶着铁兜鍪来,躬着身子来躲弓箭,又或是高举盾牌,多少人簇拥挤在一面盾牌下,听到盾牌上不停响起的笃笃声响,他们涕泪交加,只恨爹娘没有给自己生下一副翅膀。
对这些妄图杀害同袍兄弟的无赖,南安府军们杀得十分兴起,他们原本就相当厌恶这些无赖,甚至是早起了杀心。
南安四周被这些家伙搞的乌烟瘴气,很多良善百姓被欺,平时被收捐也算了,不少百姓被抓到府衙,拷掠而死,只留下孤儿寡妇,惨不堪言。
甚至他们假扮盗匪,抢掠村落,因为根本无人救援,他们比寻常的盗匪胆大的多,仔细的搜捡百姓的财富,拷掠逼供,叫人家交出粮食和铜钱绢布,还会强奸那些漂亮的妇人和女孩,每次这些畜生离开某个被抢掠的村落之后,总会有若干个女子跳河或上吊自杀。
种种惨剧早就传遍建州,南安这边当然也听说了,所以府军将士杀戮时不光是为了南安侯府或被攻击的同袍,他们也为了自己,为了乡邻们,为了世间的公道。
世事不该是这样,不该由着这些长着两脚的禽兽横行无忌,残害良善。
府军们不停的射箭,出矟,每当长矟手聚成一排,向前挥刺时,众多的无赖就吓的魂飞魄散,他们已经没有抵抗的意志,原本他们就没有。同时他们也没有抵抗的本钱,他们没有甲胄,没有象样的阵列,没有阵战的经验和训练,更缺乏勇气。
他们有二百多人被兜在阵中,不停的被杀戮,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