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太缥缈,两周相加,可是远远不止三百年。”
“这也是腐儒所言的封建制有益于国,可是从两汉到西晋,分封没有不出事的。诸王有兵有财有权,则必定会窥视大位,我倒是觉得,本朝的宗室之制极佳,可谓是最好的办法。宗室既不能在京师成为无用纨绔,且勾结朝臣图谋不轨,在地方也能做些实事。万一京师有变,则地方宗室择亲任贤,可以延续宗脉,这真是最好的办法。说来说去,分封不宜于内,可宜于外,开疆拓土,保持活力,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些咱们不多谈了。”陈笃敬笑着道:“现在该谈分销的事了。”
“我们多弄些平底沙船好了,装成漕运船只。”陈笃竹笑道:“沿海北上,明州,江陵,广陵,平江,再到沙市,都是大型的集散点。福建境内,南安侯都是交给咱们分销,这更好办,回头我叫一些商行的君侯过来,咱们直接放在店内销售便是。大商人从咱们手里拿,中小商人从大君侯手中拿货。”
“明达的意思就是出货要快,此前投在东藩的钱很多,”陈笃敬道:“所以要尽快拿回来。”
“小事情,小事情。”陈笃竹道:“我先见人将事谈好,然后去东藩一次,看看盐池,确定怎么拿货分销,这样是最好不过。”
“要辛苦竹弟了。”
“都是为了咱们侯府,也是为了自己。”陈笃竹道:“我隐隐觉得,天下将要大变,但会变成何等模样,到底是何趋势,现在还真的看不明白。”
“魏九真,徐演达他们,此前都同我见过面,大家也是这样谈天,都觉得大魏未来堪忧。但到底会是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林养先道:“现在众人隐隐有个看法,如果北伐打不赢,大魏就象是隋初那样,浪死辽东的禁军精锐一多,天下就会大乱。那么流贼祸乱中原,山东,南北隔绝,东胡南下,会比当年的突厥更加危险的多。江北会为东胡所占,流贼至荆湖两浙,甚至咱们福建。现在福建是林斗耀和赵王分掌……”
众人都发出冷哼声,显然是对这两位的能力都不太看好。
林养先接着道:“林斗耀其实有能力,但他年纪大了,一心想入两府,见不到大势演化。现在仍然拼命在供应中枢,不替福建多保留几分元气……其实我知道广州那边已经对中枢虚应故事了。”
“广南东路安抚使常铭,截留转运财赋,推说有海盗犯境。”陈笃敬道:“其已经明显有异志,一旦南北隔绝,很可能就是一两年的事,到时他就形同自立。若大魏失中枢,他可以自立一国,这也是很明显的事情。”
陈正志这才悚然惊觉,为什么今天父亲要自己旁听。
今天这事,谈的不是简单的盐货分销的事,而是父亲与最亲信也是最倚重的心腹谈一谈大魏和福建路的将来。
其实并不是很远,可能就是一两年内的事情。
福建路不仅要自保,还要在乱都中争取更多,迅速厘清乱世,这才是眼前这几人想要做到的。
或者说,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昌文侯府,而是大部份文官和士绅们想要的东西。
既然中枢不行,掌握不住都面,当然最好是迅速推一个能扭转都面的人,年轻,强壮有力,有威望,有实力。
陈正志隐隐感觉到,水面之下在暗流涌动。
新的时代似乎随时要破冰而出,蠢蠢欲动,陈正志有一点儿激动,有要等不及的感觉。
但他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在脸上浮现出微笑。
只是一场谈话,核心内容还是分销东藩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钱和收获,永远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