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了。”
在徐子威和徐子文的眼前,大股的贼众开始往江堤上冲锋。
几千人的规模,就算是乌合之众,集结冲锋时的威势也是相当的惊人了。
无数面刀枪被挥舞着,贼寇们发出海啸般的呐喊声,用来壮胆,也是用来震慑那些守备在江边的团练。
“仰面而攻有些吃力。”李谷神态自若的给自己斟酒,笑着道:“不过蒲家有高人,两翼兜过去,避开重兵布置的中阵,一旦包围,武卒们的情形就不太妙。”
徐子威红着眼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人都说秦东阳是罕有的好手,既是百人敌也是万人敌,现在我看也是寻常莽夫……”
徐子文没有说话,他是第一次见兵戈战阵之事,这一瞬间无比激动。看到几千人的对战厮杀,他感觉自己此前自负和骄傲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粉碎。
为什么会如此,徐子文有些懵懂,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太平年月,当然是以文事为最高。乱世之时,最重武夫。
难道大魏已经到乱世?
虽然自己想开解自己,但这个念头怎么也是牢牢留在脑海之中,盘恒不去。
若是二十年前,福建路偶有海盗犯境,内部还是相当的平静安稳之时,蒲家敢这么公然动兵私兵攻打朝廷团练?
朝廷威权下移,政令不修,威望日削,崇德帝越想振作,天下就越混乱,看来大魏的脖颈上已经套了绞索,眼看就要把自己活活勒死了。
“放箭了。”这时徐子威又过来端了杯酒,他是一副赳赳武夫的样子,令得徐子文内心一阵厌恶。
不过眼光也是向江边看过去,三千多人确实已经冲到了江堤半腰。
江堤还是在文宗年间朝廷国力强盛的时候翻修过,一百多年来只是维护,好在当时修的时候下了大功夫,几十万民夫修了将近两年才成功。
加固的大堤,导流渠,泄洪区,冲草木固堤,一百多年来福建并无水患,也是靠着这高大而平缓的江堤。
现在蚁群般的贼人已经冲到半腰,江边的武卒队伍中红旗展动,可以听到节奏相当明显的鼓点声。
徐子文也知道这是下令放箭的鼓声,所有弓卒都要按鼓点声的节奏来放箭,快或慢都是由军官通过鼓点掌握,并不是各弓卒可以自己随意施为。
第一声鼓声响起来的时候,大约八百多人左右的弓卒放出了第一轮箭。
因为贼在半腰,平射无法掌握角度,所以团练武卒用的是仰角抛射。
半空中突然象是飘来了黑云,原本还有斜阳照应,岸边芦苇从燃烧的火光也很明亮,但天空突然就仿佛一下子变黑了,密集的箭矢挡住了光线,在江堤高处抛上半空,这些箭矢在飞掠了几十步以后,借助风力和惯性,开始斜斜的落在贼寇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