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百贯。”杨英明笑道:“汀州何家出手向来大方,并不是叫先生循私,只是仰慕先生,愿意先结个善缘。”
这倒是个意外之财,傅谦想了想,笑着将票子收到袖里,嘴里却道:“老杨这是你自己说的,东西若不好,钱我如数退回给你,到时候不要说我不讲情面。”
“这个牧之先生放心。”杨英明咧嘴笑道:“东西要到武卒手里用的,人人看在眼里,要是不好,我敢荐到世子面前?”
“这话也是。”傅谦料想杨英明也吃了不少回扣,商家竟争,买通经办的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足为怪,也不必太过较真。
当下收了存票,回家的路上到杂货铺子买了一些玩具零食,又到绸缎店里给妻子买了一匹蜀锦,厚实华美,正好裁剪冬衣。
这么一团喜气的回到家中,妻儿见了当然各自欢喜,晚间饭罢,小孩子们早早睡下,傅妻便问今天之事的来由。
待傅谦将这事说了,傅妻道:“夫君拿这钱,说是常见的规例,但要想一想,世子待属下,是不是按常规的做法?”
“这,”傅谦摇头道:“并不是。世子对下头的人,各有不同,成年牙将,敲打任用,给官职,俸禄,但不假辞色。少年牙将,管的很严,待遇很好,平时不训练时就很亲厚。我听人说,高时来,田恒,金简和李普等人经常到内宅随侍世子左右,世子待他们如兄弟般亲厚。对李奉常,秦典尉,孔玄平,敬畏有加。对我,还有陈道坚,陈佐材一伙儿,就是态度上较李奉常他们要正式一些,是正经的上下区分。”
说到这,傅谦若有所悟,说道:“不管态度上如何,世子待人面诚而实惠,不象有些主上,口惠而实不至。就拿纺车这事来说,如果我真的把水力坊车做出来,世子说赏三千贯,那就一文钱也不会少我的。”
“可不就是?”傅妻道:“现在各镇子提起世子来,哪一个不夸说世子为人?若是人家知道你拿外人的一百贯,对世子欺上瞒下,人家怎么说咱们,这事败露了,世子不会用你,还有谁会敢用你?”
“有理,真是有理。”傅谦使劲点头,两眼眨个不住,说道:“真是家有贤妻,不出横祸,古人诚不欺我。想想这一百贯拿着没意思的很,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
傅妻道:“我们总是穷怕了,贪财没什么,但越是喜欢钱财,就越要有长远之道。我看世子不会风光一两年,夫君好好跟着他,总会有更发达的一天。”
“这话说的是了。”傅谦说道:“这钱当然要退给杨英明。”
“你还得回报世子。”
“那不成出卖朋友了吗?”
“公是公,私是私,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傅妻道:“如果杨英明这事败露了,提起送你钱的事,你就把钱退了,世子又会怎么看你?同僚们还能信你?”
这一下,傅谦是真的明白了。
看着眼前发妻,鬓发已白,跟着自己十来年一直熬苦,现在总算苦尽甘来。这时傅谦也隐约明白,越是这样能跟着自己吃苦的发妻,见事反而明白。回想自己这几个月春风得意,家境越好,手里越是宽松,已经考虑在镇上买个大宅,纳两房妾,想想真是不当人子。
这两件事,不妨都缓缓在说,现在世子如锥而出,不顺眼和不服气的人还是很多,凡事谨慎小心为好,不是讲享乐的时候。
这么一想,果然想到徐子先自己亦尚不求享受,每天忙于公务,内宅都较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