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酌金风波之后,除了齐王和少量依附齐王的宗室之外,福州城中的公侯宗室,几乎都是与赵王府有关,或是在关键时刻,选择了依附赵王。
徐子先在前世还不是看的很明白,今世则是已经明白过来,朝中是天子和刘知远联手,福州则是赵王配合,受损失最大的是宗室重镇所在的江陵。
经过这一次扫荡,宗室战战兢兢,天子虽然行事不那么光明正大,形象跌入谷底,但最少经过此事之后,宗室已经没有反抗天子的力量了。
眼下的局面,徐子先小心行事,终于躲过了这一次的风波。
京师的大人物还有赵王,布局之下针对的人更多,徐子先虽然是最近冒起的新秀,比起那些根深叶茂的公侯府邸,他的势力小的可怜,完全是一条可以忽略的小鱼。
现在这条小鱼钻出渔网之外,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年后世子要去京师袭爵,”李仪看着光着膀子的徐子先,忧心忡忡的道:“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眼前的这位奉常越来越忠诚,也是越来越小心翼翼和乌鸦嘴了啊……
徐子先叹一口气,右手挥动,将眼前一块短圆木劈成两半,扔到一边的柴禾堆里,笑着道:“李公不必焦急,这一次酌金之事定然使天下骚然,天子虽然行事操切孟浪,但并不愚蠢。打一棒子,再塞两个甜枣总是懂得。二月到三月间袭爵和锁厅试,宗室不仅不会被为难,反而会较往年容易一些……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了。”
“世子说的极是。”李仪先是释然,接着又还是略有担心的道:“太庙献祭弄成这样,我担心的是此事不吉,很可能会引发不可测的乱事。”
“这倒是值得担心……”
徐子先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的回忆,京师是有变乱,不过是在崇德十三年的时候,一直强势压制百官的韩钟生了一场重病,天子三次亲临视疾,最终逼的韩钟上疏请辞,刘知远顺利上位成为左相,右相徐夏商在此之前已经告老回福州,回福州不到一年就病逝了。
在此之前,虽然刘知远咄咄逼人,但韩钟应对得法,始终不露破绽,刘知远和天子都没有办法逼迫实力强大的左相辞职,天子若下诏免相,恐怕知制诰的翰林学士们没有一个敢于承旨,诏旨除了要政事堂制诰房制诰之外,还得御史中丞副署才算合法,政事堂代表国家中枢的大脑,尚书省则是执行政务的最高机构,御史台则是监督百官,同时也有监督天子的诏旨是否合乎情理律法,如果御史台感觉天子的诏旨不合律法情理,则由御史中丞负责封还诏书。如果中丞不愿为此事,御史台的都御史们都有这个权力,他们会争先恐后的干这种事,没有风险,还能留名千古。
这也是大魏太祖御制铁碑留下来的好处,不以言罪人,行事要有法度,这可都是刻在铁碑上的煌煌圣训,虽然现在太祖的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约束,但二百多年下来的传统就是这样,任何一位大魏宗室,不管其性格如何,治国理政的手腕高低不同,已经很难脱离大魏的这套体制了。
开国者可以建立一套体制,而其后的人就只会在开国者建立的体制之下行事,推翻这种体制需要的威望,政治手腕,权力,还有魄力都是缺一不可。
任何想破除体制的行为可能被视为离经叛道,大魏武宗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这位皇帝也算雄才大略,但行事多不受成法约束,甚至多次亲征北虏,深入不毛。
虽然禁军在武宗的调理下战斗力提升极大,多次战事获胜,但皇帝死后的谥号也就是武宗,朝官用这种办法来抗议不守成法的天子,也是一种不太隐晦的对死去天子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