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徐子先也就不必接着再说下去了。
崇德天子原本就猜忌心很强,因为其不是正经的皇室宗子,而是外藩抱入宫中,成年即位后对宗室就相当的提防,对各处宗室世家都采取了打压的态度,以福建路的齐王殿下来说,这两年的权势就远不及先帝成宗年间,这就是明显的信号。
唯一不受影响,甚至权势比此前大的多的宗室贵族,也就唯有赵王一人。
“谁替官家出这种主意?”陈笃敬面色大变,厉声道:“此人当斩!”
“我也是这样认为。”徐子先从容道:“天下大势不稳,此时当示天下人以仁德,减赋税,亲贤臣,选将任能,徐徐调治,稳固北边防御,急切行事,急图成事,都是为君上的大忌。”
陈笃敬听出了徐子先的潜台词,其实这件事谈谁出的主意并没有意义,而是当今天子崇德皇帝就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皇帝登基这几年,几乎就是朝令夕改,任用官员随心所欲,屡坏成法,老实说,左相韩钟,右相徐夏商虽然政见不一,彼此攻讦,结党营私,最少在尽量稳住天子,使暴燥的天子不要急着出来坏事,左相和右相两人还算是合格,两人镇住了很多野心家,使得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如果大魏天下都按天子的心思来行事,怕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陈笃敬脸色有些发白的道:“以明达你的看法,这一次为什么左相和右相不阻止?”
“右相他老人家当然是维护宗室的,这件事绝不赞同。”徐子先苦笑道:“但人家抓住的是大不敬的罪名,敬奉先祖居然以铜替金,说起来确实是诸侯的不是,老相国想说话,人家也能轻易无堵住他的嘴。而且我很怀疑,这件事发动之前,右相是不是真的能听到风声。至于左相韩相国,他当然想要大政稳固,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希图制造混乱,又可以在混乱中更进一步的人来推动,此人既是要员高官,又希图能更进一步,这才给天子出了这么个主意……这件事之后,右相怕是不安于位……”
“我懂了,明白了。”陈笃敬道:“这事不可能是枢密使所为,以他的资历想进政事堂还差点,那么只能是那几个参知政事中的一位。”
“正是。”
“那么是哪一位?”
“叔父,”徐子先苦笑道:“目前来说我只是隐隐得了一些消息,做了一些推断,是哪一位,我不能确定,也没有办法确定啊。”
“啊,是我想左了。”
陈笃敬也是在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远处陈正志和陈文珺兄妹在竹林小径中慢慢走着,陈笃敬扭头看了一眼,感慨道:“明达,原本我以为我的儿子已经够不错了,和你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叔父这话我可不敢接。”徐子先失笑道:“我也没有叔父想的那般出彩。就是我这两年每常都在想,凡事没有依靠就只能靠自己,既然靠自己,就凡事多想想再做,考虑周全再做,总不会出太大的麻烦。”
“你和天子是同宗兄弟罢?”
“是的,天子说起来是我的从堂兄。”
“唉,要是官家和你一样的脾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