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渐渐有所发觉,本朝不设总督巡抚之类的差遣官,这使得地方权力较重,虽不说渐成藩镇之势,但地方官权力大,包括军权在内,都比明清之季要大上许多。
很多事,包括征辟部属,不仅宗室能做,官员也能做,表面看来福建风平浪静,政令通达,但从外部威胁和内部流民都无人过问的情形来看,现在的平静不过是在表面,事实上政出多门,内争不休,各方势力现在还是文斗,一旦中枢无力,比如京师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薄弱,文斗很可能瞬间变成武争。
这也使徐子先憬然而悟,看来自己前世想事情真的是相当浅薄,很多事只能看到表面,不能深入肌里分析。
“有此一职,明达能大展所长。”魏翼跟着徐子先等人往院内走,看一眼大门和正院厅堂,未见小妹身影,不免有些失望。当下还是对徐子先笑道:“不知道明达打算募多少兵马,什么时候开始?”
“千头万绪,一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徐子先想了想,说道:“总得募三营兵,再立一都骑兵。”
“好家伙。”徐行伟是知兵的,当下啧啧连声,说道:“替你算算帐吧。两营兵一千五百人,每月吃食开销最少两贯,就是三千贯,因为是团练不是正兵,但要叫人来训练当兵,两贯钱一个月最少不过,就又是三千贯,再有一都骑兵,最少得一千五百贯养着,再加上杂费开销,一个月八千贯最少,一年九万二千贯。请问,这钱你打算怎么筹?”
徐行伟说到最后,自己也是面色凝重。
想了一想,见四周并无外人,便是小声道:“林斗耀批文下来时,询问齐王,赵王,是否按月拨付军饷,赵王府的李谷早就给赵王出了主意,借口团练卫护乡里,就给你就地筹饷的权力,向商家大户摊派。这事闹不好就会捅马蜂窝,钱弄不到,被蜇的满头包。”
徐子先微微点头,他知道那个李谷,有名的纵横家,也是赵王最倚重的谋士,其也以诸葛武侯自诩,当然这是较为犯忌的话,李谷自己从未说过,只是旁人从他的言谈和态度中揣摩出来而已。
向例团练守捉是为了地方防盗,管理的也是地方兵马,大魏初定时,各地均有团练,是从地方税的牙契,门摊税,契约中提出钱来负责这笔开销。
如国家正赋,不管是钱还是粮食,都是在常平仓里放着,由常平使负责管理,没有政事堂和圣旨是动不得的,这些钱和粮食多半是中枢三司使负责提调,在福建路负责发放禁军和水师军饷,包括官员俸禄也是从这部门扣除。
原本还有各衙门的公费,近几十年来国用日多,税赋不足,三司使留给地方的钱越来越少,前一阵杨世伟和郑里奇,韩炳中等人争几万贯钱闹的不可开交,要是在百年前地方也很富裕的时候,传扬开来会成为笑谈。
地方税,负责的就是地方上的事,比如厢军的日常开销,修桥补路,修理衙门,衙前那些公人不在编制的也由地方收入来开销,以福建的地方还算富裕,地方上契约牙税收入不少,然而军兴浩繁,几十个营伍加上地方支出,每年开销在三四百万贯,这样也是把地方收入用的光光。
不要说赵王在大都督府有意为难,就算不为难,想支几万贯给徐子先来办团练,这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允徐子先在地方摊派,就是包藏祸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