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似被唬了一跳,“你可不要乱说。”
“我咋能乱说,这宫里头都这么说的。”小顺子还不高兴地嚷道,“大伙儿都说九皇子这次立了大功,皇上又喜欢他,你看连睿亲王都被派去给他压阵了呢,这次办得好,回来肯定大赏。谁能想到呐,那时候欺负九皇子的家伙这会儿定提心吊胆的,哈哈。”
“说不定这造化还真落到他头上哩……”
“噼啪——”小顺子最后一句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碗碟敲碎的声响,接着便是重重的砸门声,“砰!砰!砰——”一声重于一声,伴着着疯狂呐喊尖叫,“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张氏那个贱人——让我见皇上!”
那门板哐当哐当,摇晃地简直要震碎了一般,而左氏尖叫的嗓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朵,歇斯底里似失了所有理智,癫狂疯魔。
嬷嬷和小顺子似乎被吓傻了,良久才退开了一步,小顺子还仗着胆子吼道:“这里可是冷宫,还当你是贤妃娘娘啊!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见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理你这个罪妇,喊吧喊吧,喊破喉咙都没用的。”
“狗奴才,虎毒不食子,我儿是皇子,大夏自开国以来都没有杀过皇子,等他出来,看本宫如何处置你!不想死,给我去传话!”
左氏怒斥声传出来,小顺子连连冷笑,“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呸了一声拉着嬷嬷走了,不管身后殿门重砸和叫喊之声。
当夜又急又气,又怒火攻心的左氏骂骂咧咧又哭哭啼啼一晚之后终于病倒了。
春日料峭,冷宫寒冷,第二日,淑妃带着宫女内侍,端着汤盅补品到了冷宫。
一个是消瘦枯骨,憔悴惨白,披头散发躺在床上如同女鬼一般;一个身着华丽的狐皮宽松袍子,手抱克丝珐琅雕花的精致暖炉,头戴衔珠灿金步摇,高贵典雅,嘴边沁着淡淡的笑容,柔柔地喊了声,“左姐姐。”
那一刻,露在素色被子外枯白的手骤然缩进去,紧紧地拧住被子,暗红的眼底射出愤恨的怒意,左氏哑着嗓子龇着牙,“贱人,看到本宫如此地步,你很得意?”
淑妃眼中那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在左氏眼中就是洋洋得意的嘲笑之意,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的落魄。
翠婉搬了一把锦绣小墩子放在了床前,淑妃施施然地坐下,又接过翠婉手里冒着热气的汤盅,吹了吹,“姐姐病糊涂了,尽说胡话,妹妹是不会当真的。来,喝点热乎的吧,太医已经去宣了,马上就来。”
舀了一调羹小心地凑到左氏的嘴边,一点也不在乎左氏眼中越发恨意的目光。
可不想病了的人力气还不小,左氏终于扬起手一把掀开,汤碗翻了顿时撒了淑妃一身,翠婉一声短促的惊叫,“娘娘!”
宫女内侍顿时慌慌张张地进来,忙着给淑妃擦身身上的汤渍。好在汤已经不热了,没有烫伤。
“无事,不过是本宫没有拿稳罢了,不许到处声张。”淑妃淡淡地吩咐道。
翠婉不满地瞪了冷笑而视的左氏,不情不愿地应了,“是,奴婢再让人准备,只是您的衣裳……”
“换了就是。”
翠婉再无话语,下去了。
接着便听到左氏带着慢慢地讥嘲说:“换了做什么,就穿这一身给皇上看看,也好让皇上知道本宫就是身在冷宫也能欺负他的宠妃,说不得皇上一气之下给我一个痛快。”
然而淑妃听此毫无反应,只是失笑着犹如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姐姐多虑了,皇上日理万机,何必拿这些小事叨扰他。”
这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左氏顿时火冒三丈,“呵,你这软刀子使的还少吗?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冷梅之毒是你自己服用的吧!好一着苦肉计,好一箭多雕,将皇上骗的团团转,给敏妃报了仇将九皇子笼络住,又把贵妃踩与脚下,而我……呵呵,如此心机,真是可怕。若是皇上知道,你当是什么下场?”
淑妃终于掀起了目光,清澈地望着越发狰狞的左氏,忽然一笑,“皇上说让姐姐在冷宫中冷静冷静,看样子这法子用错了,冷静不见得,倒是多了胡思乱想的毛病。算啦,我就当姐姐病急了,乱说话,横竖不过你我姐妹知道,妹妹不会告诉皇上的。”
“我真想当着皇上的面撕下你那张虚伪的脸。”
淑妃只是笑着,并不答话,只是回头喊了一声,“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门口传来恭敬地禀告,“快到了,娘娘。”
这冷宫内外都被把持着,这种风光,这种天差地别,让左氏的面色越发扭曲,眼中的红色似能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