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帝愣了愣,忽然想起来,笑道:“是镇西王家的姑娘啊,免礼。”
太后嗔了皇帝一眼,“皇帝也该数数,已有几日不曾踏入这凤慈宫一步了?多亏了有静安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
夏景帝顿时面上微红,神情讪讪,他一向孝顺,此次被臣下吵得心烦意乱,便懒得进后宫面对莺莺燕燕,多数歇在养心殿之中。
于是便对静安郡主道:“好孩子,多亏了有你,如何,宫中住得可还顺心?”
静安垂目微笑,“能与太后娘娘相伴,哪有不顺心的,是太后心疼怕臣女想家,才时常找臣女说话,比臣女的祖母还亲切呢。”
太后笑着拍了拍静安郡主的手,满脸疼爱,“你这孩子,哀家是越看越喜欢。好孩子,去吧,哀家和皇帝说说话。”
静安郡主于是便矮身福了福,离去。
宫女和内侍也静静避了出去。
夏景帝坐于太后身边,抬手执起一杯茶试了试温度后,便恭敬地递于太后,歉意道:“是儿臣不孝,多日不曾探望,请母后莫生气。只是贵妃和贤妃她们呢,也没有陪您说说吗?”
“她们?”太后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表情便有些索然无味,淡了神色,“朝上的事哀家不懂,也不想知道。不过今日这个来,明日那个来,句句不离的,哀家也听了一耳朵,索性一并让她们都不要来了,也落个清净。”
太后的话让夏景帝的脸色也淡漠了起来,“还是儿子的不是,后宫未加以管束,惹母后心烦了。”
轻叹了一声,太后安慰道:“这哪能怪于皇帝,这后宫之中,贵妃居长,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早先哀家还劝皇帝将她册为皇后,以约束后宫秩序,如今看来,还是皇帝英明。人总有私心,无非是能否顾全大局遵循本分罢了,后宫不得干政,皇帝且记住。”
“母后说到儿臣的心坎里去了。”夏景帝握住太后的手,感慨道,“儿臣虽为皇帝,但也为人父,皇子们是否成气候,朕心里有数。朕并非昏聩之君,想着万岁万万岁,这江山迟早交到他们手里,可也要他们有那能力接才行,说句不好听的话,朕兢兢业业几十年,若败子嗣之手,到了地下也无脸面见赵家列祖列宗。”
见皇帝面露忧愁,太后心里也不好受,“皇帝正值壮年,孩子们慢慢教就好,别急。”
夏景帝笑了笑,不欲再谈论,便岔过话题,“儿子许久不曾陪母后用饭,母后当行行好,赏儿子陪你用午膳。”
太后闻言立刻眉开眼笑,满心欢喜,“不打搅皇帝正事就好。”
“今日便罢朝了,哪还有什么正事,况且陪母后用膳可不就是正事?”
皇帝这么一说,早些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太后立刻唤来女官,“去,吩咐厨房,都做皇帝爱吃的,那道……香酥鸡还有银鱼羹,一定摆上。人老了,不然哀家亲手做给皇帝吃才好,小时候你们兄弟两个总是缠着,非得哀家亲自下厨才行……”
说到小儿子,太后不禁心上悲来,“唉……”
皇帝闻言心道坏了,老睿亲王可是太后心里一道无法跨过的伤,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她难过,于是连忙道:“靖宜那小子自从半月前上了次朝,之后朕再也没见过他。朕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他倒好天天不是窝在王府就是去北郊营,逮都逮不找,小九前日子去拜访,说不上两句话就去军营了,最后还是荣儿招待的。”
赵靖宜可真是安抚太后的法宝,说到他太后就收了眼泪,还笑骂了皇帝一句:“他也是为君分忧,知道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本分,远远的避开,朝中大臣一个不理会,不然他一个王爷参与进来,有你头疼的了。这样实诚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帝无话可驳,连连应是,“朕这一辈子还真没输弟弟什么,就这儿子,唉,差了一些,所以朕总不免偏疼靖宜几分。”
伯侄亲近又不分生,小儿孩子又得倚重,太后心里极为高兴,“就应该这样。”
这时,女官矮身进来禀告,“太后,皇上,午膳已准备好了。”
说着便要来扶太后,却见皇帝已上前了一步,搀扶住太后的胳膊,便自觉地错身后退了一步。
夏景帝向来节俭,太后凤慈宫也一样并不奢华,两人一桌也不过八道凉菜,十六道热菜,统共二十四道罢了,已有试菜内侍一一尝试过。
两道香酥鸡和银鱼羹便被摆在了娘儿俩面前。
夏景帝尝了两口,便放下,看旁边的太后便道:“这味儿还是母后做的好,不过这次也不坏。”
太后高兴地说:“那是你记忆里的味儿,哀家再做一次,必比不得御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