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沈若臻换衣服出门,在公寓里闷了两三天,从波曼嘉的大厦出来被粲然的阳光晃了一下。
他沿着街道步行,在街角拐到相邻的街上,进了一家餐厅。
非营业时间,餐厅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好在经理认得他,亲切地称呼他“楚先生”。
沈若臻寻了个临窗的位子,方便他望着街上流淌的车河,这个时段很堵,等楚家的车缓慢驶来,他招手要了两杯咖啡。
楚太太是一个人来的,打扮得依然漂亮,头发梳得精致,但细看眼皮有些肿,胭脂水粉敷不住脸色的憔悴。
沈若臻从椅子中站起来,待楚太太近至一张桌面的距离,相互照面。只是短短三天,心境与情境全都不一样了。
服务生端来两杯耶加雪菲,飘着果香气,楚太太落座,打量餐厅四周:“为什么约在这里?”
沈若臻道:“这间餐厅是钱桦开的。”
楚太太轻轻“哦”了一声,钱桦是楚识琛的好朋友,国内国外总是在一起胡闹,她劝过、训过,都分不开两个败家子,叫她数不清操过多少心。
浅尝了一口咖啡,微酸,楚太太说:“钱桦是老板,一定带你来这里吃过饭吧。”
沈若臻来过两三次,对每一次都记得很清楚,他道:“第一次来是试营业,遇见游艇公司的老板找钱桦大闹,因为我知道楚识琛没有获救,所以起了疑心,决定调查派对事故。”
楚太太听见“楚识琛”的名字,神色伤感,她没关心调查的始末,却问不相干的细枝末节:“钱桦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那一餐很丰盛,沈若臻说:“是烤牛肉,特别大一盘。”
楚太太意料之中:“小琛爱吃牛肉。”
沈若臻十指交握压在膝上,他侵占的不止是楚识琛的亲情,还有友情,钱桦一直当他是好朋友,只是失忆了。
楚太太还没说完:“可你不喜欢吃牛羊肉,味道重一点的东西你都不会碰,烤的炸的也不喜欢。每周四天吃素,不管什么季节一定要喝热咖啡。”
沈若臻忡然:“是。”
“衣服不要花哨的,宽大的,要合身的。”楚太太说,“你给唐姨的尺寸那么详细,一瞧就是穿惯了西装。”
衣食都是唐姨和秀姐操办,沈若臻道:“原来你都发现了。”
楚太太说:“个子高了三厘米,怎么会是谎报呢。我抬头看你就能感觉得到,而且你挺拔,小琛总是站不直。”
沈若臻觉得被抽丝剥茧地看穿了,他自嘲道:“自以为周全,其实我露了太多破绽。”
楚太太说:“母亲的眼睛离不开孩子,我怎么会注意不到。”
沈若臻问:“那你没怀疑过我吗?”
楚太太如同沈若臻坦白的那天,无力地说:“我不知道。”
任何微小的差异都瞒不住一位母亲,何况“楚识琛”脱胎换骨,小到衣食习惯、行走坐卧,大到学识谈吐、性格能力,沈若臻和“楚识琛”都太不同了。
楚太太把一切差别归咎于那场爆炸事故,归因于“楚识琛”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