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夕阳西下,丞相王道济走在树荫下,朝身边部属一中年男子问道。
今日朝会散后,李妄没有宣任何人进长鸾殿议事,唯独见了秘书省一小小从九品,之后又将人杖打了,抬出宫外。
死对头杨万倾似乎也很疑惑,却未多问,毕竟杨万倾跟皇帝是一伙的,不会对他不利,如果陛下愿意告诉他,以后他自会知道。其他人或猜是那小官不小心哪里惹恼了皇帝,倒也不曾太过在意。王道济却不得不在意。
这小官终究是捐纳来的,多少也算出自他派系门下,李妄突如其来的杖打,是否另有玄机?
近两年皇帝行事越发令人发指,而他身边的警戒愈发严谨,犹如铁桶般,几乎难以渗入,很多消息都无法探查到,皇帝的行踪,心思,也愈发难以掌控,是以一点风吹草动,便不得不谨慎对待。
“查过了,那种瑞便是上回与陛下一同被绑之人。”中年男子回答道。
“就是她?”
“正是。目前所知那日她凑巧在店中与陛下同桌,是以被一同绑了。至于陛下为何会杖打她,想必在被绑之时对陛下可能有过冒犯。具体细枝末节暂且无法查证。”
毕竟事关天子,相关案卷不是想查阅便能查阅的,而那日负责抓捕绑匪的统领和相关部属又不是他们的人,目前他们能打听到的信息极为有限,且是否动过手脚,抹去了真相,也未尝可知。
这是如今能得到的最为合理的答案。
“还有一事……”中年男人警惕的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了个名字,道:“……认识这种瑞。”
王道济浓眉竖起,意外道:“他如何认识?”
“说是偶然识得。”
王道济放缓脚步,沉声道:“让他再打听看看,这事是否属实。”
“是。”中年男子又道,“那姓种的那边,可要派人盯着?”
王道济背着手,老谋深算的双眸眯起,想了片刻,说:“略加留意便可,且莫引起注意。”
中年男子应了声,迎面走来一列侍卫,两人便不再交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这边种苏被送到宫门处,桑桑扮做小厮模样,陆清纯卸了剑,做仆役装扮,两人牵着马车,规规矩矩等着,然而左等右等,身周其他人都纷纷出来,各自散了,却仍不见自家主子。
正焦急时,种苏出来了,却是被抬着出来的。
“公子!”桑桑差点魂飞魄散。
“嘘,什么都不要问,先回家。”种苏已醒过来,低声道。
桑桑与陆清纯马上驱车回去,到得家中,桑桑小心翼翼揭开种苏衣衫,顿时眼睛红了,哇的一下哭出来。
“哎,别哭。”种苏趴在床上,虚弱道,“没死就是大幸。别哭,不痛了。”
先前种苏急怒攻心,突遭杖打,短暂性晕厥过去,好在只挨了两杖,到得此时,已不复最初那般疼痛,木木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被发现了吗?”桑桑泪眼婆娑。
陆清纯在门外调好伤药,轻轻叩门。
桑桑替种苏换下湿透的衣衫,又擦洗过,边给种苏上药,边听种苏简单讲述,听完当真又惊又喜,亦是背上冒汗。
喜的是种苏冒名顶替的女子身份并未被发现,惊的自然是燕回居然是当今圣上。
“那燕公子当真是皇上?”桑桑犹不敢相信。
种苏点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如今回想,燕回身上那无人可比的贵气,上位者特有的疏离与威迫感,对市井的陌生,当初被绑,官府大动干戈,真正所为为谁……一切都有了答案。
“娘哎,公子你居然……调/戏了皇上……”
种苏呻|吟一声,示意桑桑不要再说了。陆清纯所调伤药乃鬼手大师所制,颇有效果,敷上片刻疼痛便消失,只余清凉之感。
桑桑端来清粥,服侍种苏吃了一碗。
“那燕……皇上知道公子便是贾真了吗?”桑桑问道。
种苏喝过粥,终于稍稍缓过神来,这半日遭遇简直噩梦一般,不堪回首,种苏软软趴着,预备理一理头绪,正要说话时,门扉轻响。
“公子,有人来访。”陆清纯在门外道。
“谁?”种苏一惊。该不会是皇上派人来了吧,难道要灭口?
“景明,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