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绍当然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什么事该管他心里边有数。阎炎逃不逃课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张老师的心血,张老师受骗。
这事在他心里留下个小疙瘩,几天后爆发。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那天下午教师办公室传出拍桌子的声音,3班离得远,听得不太清。一开始以为是老师训学生,后来姜玥跑回来说事情大了,有人要上教育局举报张老师!
大家七嘴八舌问:“出啥事了?”
“好像是高一一个学生昨晚在外面打群架被警察抓了,他爸闹到学校来,说是张老师把他孩子教坏了,还给钱让孩子上网吧,这才认识了外面的混混,哎庄绍你干嘛去?”
姜玥在后面喊,庄绍的脚已经踏进办公室。姜玥见喊不住,干脆掉头往楼下操场跑,这个时间点孟野在下面训练。
办公室的气氛剑拔弩张,稍微落个火星子就能炸那种。
张丛森正压着胸口喘粗气儿,抬头看见亲徒弟进来了,直摆手:“你来干什么?回去上课!”
“课上完了。”
他个子高,气场又冷冰冰的,往张丛森身边一站无异于一种威慑跟保护。
对面一个中年男人正扬言要把事情搞大,让学校赔钱。张丛森气得发抖:“我的学生出了事我能不着急吗?但你们家长也不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吧,什么叫我害了他?”
庄绍眼神跟冷箭一样射过去。
面前这男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旧短袖又脏又黄还翻着领,手里夹根破烟,把这一屋子搞得乌烟瘴气。周围还有几个老师,老江也在,神色不太好看。
“一人少说一句吧,”老江两只手往下压,“张老师平时非常关心你儿子,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看,你儿子的作业还在她桌上!”
他提起一个作业本抖了抖,那姓阎的却好像连字都不识,大声道:“所以我说我儿子就是让她给教坏了!我儿子以前乖得很,怎么到她家没几天就认识了那些社会上的人?我儿子还说上网吧的钱是她给的,你们问!”
张丛森又怒又委屈,眼眶泛红声音嘶哑地辩白:“我给他钱是因为他说他吃不饱饭,你们家长自己不管孩子,孩子的鞋开胶了还在穿,顿顿大米饭就咸菜,都17岁了才1米6,你们不心疼啊?我给他钱是让他补营养的,没让他上网吧打游戏!更没让他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其他老师听了没有不感同身受的,但是又都不好开口,比如江长吉吧,平时就信奉明哲保身,眼下又不是自己班的学生,不好管,所以只能在旁边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
“我是乡下人,我说不过你们!”姓阎的往板凳上一坐,态度蛮横无理,“就一句话,我儿子的事学校必须负责到底,不光要把他从派出所弄出来,还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保证他能上大学!”
一番话把老江都气笑了,就差没当场撒泡尿让他照。
“你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让你来撒泼的。说得难听点,就你儿子那个货,张老师完全可以不管!她愿意管是因为她想法单纯,觉得能救一个是一个,换了我我才不管!”
姓阎的抬着二郎腿笑得轻蔑:“啥?单纯?我看不一定吧,张老师不是个老姑娘吗?谁知道她把我儿子这种学生往屋里弄是在想啥,她思想是单纯还是咋的,你们敢打包票?”
张老师听到这里脸色由红转白,身体也簌簌发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她哪想得到自己好心招来麻烦不说,还要把师德跟清誉都赔进去。
她一时激愤,拿起桌上的墨水瓶就砸过去!
“哎哟!”那男的脑袋上挨了一下,半边脸都被泼红了。开始以为是血,拿手抹了把脸闻闻发现是墨水才反应过来,两只瘪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老子一般不打女人!”他喊,“今天为你破个例!”
说完他抄起旁边厚厚一本英汉词典就扔,幸好有庄绍在,冷不丁把动作迟钝的张丛森拉开,反身就给了那狗逼男一脚。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团,打架的劝架的骂架的彼此分不开,风暴的中心当然是姓阎的跟庄绍。
那男的没庄绍高但块头大,力气也大得出奇,掐着庄绍的脖子狠狠捶,庄绍脸憋得青紫,从地上摸到什么就砸什么。姓阎的也不甘示弱,手从旁拽到铁凳子的凳腿,一把拖过举起来。庄绍看清他的动作,脑袋慌忙往旁边拧,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扑过来将他的头护住。
只听一声吃痛的闷哼,那把沉重的铁凳砸在孟野背上,尖锐的凳脚还划开他左边耳廓,鲜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