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仕女,立轴,纸本。
创作年代:1943年作。
尺寸:111x32。
款识:明月王郎曲,竹枝湘女讴。西风零落下,襟袖自生愁。癸未十一月,似芝涛仁兄法家正之。大千张爰。
钤印:张大千——蜀客——摩登戒体。
提起张大千这个名字,即使不是收藏爱好者,恐怕也大都听说过他。
张大千是天才型画家,其创作达“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集文人画、作家画、宫廷画和民间艺术为一体。于中国画人物、山水、花鸟、鱼虫、走兽,工笔、无所不能,无一不精。诗文真率豪放,书法劲拔飘逸,外柔内刚,独具风采。
而在近些年的拍卖会上,他的画无一不是天价成交,名气极大。
“张大千?”看着那幅从画轴里取出的古画,莲莲目瞪口呆:“妈妈,别告诉我这画是真的?”
晏婉如呼了口气,略显激动地将画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末了,她看怪物般地看了我一眼,失神道:“错不了,是张大千先生的真迹,《修竹仕女》,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张大千历时两年有余的敦煌之行终告圆满结束,此幅《修竹仕女》即创作于是时。尽管仍然是张大千精擅的传统仕女题材,但无论从线条、设色以至衣饰及开脸处理等方面,已与敦煌之行前的风格有了明显区别,尤其是仕女背后所依的修竹,不仅是统一整幅画面必不可少的意象,其半写之法亦与仕女的工写法形成极强烈的对比,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姓,而其意象所表示的文化内涵,更与仕女这一意象组成一个丰满完备的意象系统。”
我微微有点诧异,“你知道它?”该画的来历,即使见过后世报导的我也不太了解。
“嗯,这幅画我小时候曾跟拍卖会上有幸见过一次,那时候我哥……”说到这儿,晏婉如话音一顿,悄悄注意了一下鲍奶奶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道:“那场拍卖会是我哥带我去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小,不懂事,还死乞白赖地举过一次牌要争这副《修竹仕女》呢,最后,我哥说钱没带够,没让我继续举牌,这画好像是被一个老人拍走了。”
莲莲呃了一声,眼巴巴地盯着我看,说不出话来。
鲍奶奶也感兴趣地坐到我们身旁,“……既然当初被人拍走了,那这画?”
晏婉如有点不敢置信地瞅瞅我:“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修竹仕女》会在这副现代工艺画的画轴里,怎么又跑到市公安局的墙上去了?靖,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没要那十万块的奖金,反而换了副没什么价值的工艺画。”
见大家都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我,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嗓子,“其实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偶然听人说过一句,说一副山水画里藏着一副张大千的画,那人我不认识,他的话也没怎么信,结果刚刚公安局里我看走廊上这幅画跟那人描述的差不多,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弄来了,没想到,呵呵。”
纵然是晏婉如,涉及到我那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我也有必要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说起来,我也真不清楚这画为什么会在公安局里,可能是有人想托公安局领导办事儿,借机送礼,结果没有沟通好,对方也不知道画里有画,嗯,也可能是《修竹仕女》的主人为了安全,把画藏了起来,最后自己忘了或者去世了,继而导致该画流出到市场,被公安局买来当做装饰挂了起来。
反正,我只知道半年后那篇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报道,一个朝阳路派出所的副所长因为涉嫌一起包庇案被有关部门查处了,后来调查时发现,他妻子的账户上面居然有好几百万的巨款,追查下去,那位副所长终于交代了问题,说钱不是他受贿得来的,他被调任所长前是市公安局的,有次跟人在走廊聊天时无意中把一副山水画弄坏了,他怕招来领导反感,就把画拿回了家,准备第二天买副新的挂上,结果,却发现了画轴里的秘密,竟翻出了一件张大千的画,跟妻子商量后,他们偷偷把画卖掉,该人开始用钱打通关系,才下放到派出所副所长的位置。
等案件水落石出,当初收受贿里的几人也受到了牵连。
新闻是我和老爸老妈一起看的,那时我还在想,我怎么遇不见这样的好事儿?
然而风水轮流转,谁想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活的机会,让我有条件将本应该是那刑警得到的《修竹仕女》拿到了手,而且我是走了正经的路子,这画等于是为市局立功而提供给我的奖励,就算以后有人查出来,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道:“莲莲,这事儿不许拿来跟同学吹牛,谁也别告诉。”
晏婉如我很放心,不用嘱咐她也不会说的,但莲莲这丫头嘴巴太大,万一这事儿从她嘴里传出去,公安局又找我把画要回的话,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莲莲小脑袋猛点:“知道知道,打死我也不说。”
我咦了一声,心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听我话了,结果这丫头第二句话就气得我直瞪眼,莲莲老大不要脸地嘿嘿一笑,“靖哥哥,我想要辆汽车。”
我没好气地一翻眼皮:“谁刚刚说我傻来着?”
莲莲怪叫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张牙舞爪道:“谁敢说我靖哥哥傻?我跟谁急!是谁?站出来!”
晏婉如噗嗤一笑,拉着女儿坐到她腿上:“傻样儿,别闹了。”
“晏姐,你给估个价儿?”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别忙活了半天还凑不齐别墅的装修费。
“嗯,我想想。”晏婉如站起身,围着画卷转了两圈,末了,她沉吟道:“这副《修竹仕女》在张大千的画里虽然属于中下档次,但按照近些年来的拍卖行情,不加佣金和税金的私下交易,这画应该能卖到四百万元左右。”
听到这个价格,我心中大定,够了,足够了。
“不过也不好说。”晏婉如加了一句:“还要看买家有多喜欢这画。”
“四百万!?”莲莲惊呆地眨眨眼,又郁闷地大叫道:“不公平啊,不公平,为啥他每次运气都这么好?逛一趟公安局都能发笔横财!啊!为什么赚钱的不是我!”
晏婉如看着我苦涩地笑了笑:“你运气实在……实在……唉,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