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荣婳也不知是何时,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才三月,夜里春寒尚冷,但荣婳却一点儿未觉得冷,江淮身上很烫,像个大汤婆子在身边,还不会变冷,也不会太烫,睡得特别舒服。
第二日天亮,迷迷糊糊快醒的时候,荣婳半梦半醒间,时不时便觉脸上痒.痒的,伸手挠一挠。
等过一会儿,又觉腰上痒.痒的,只能挪动着扭扭,再过一会儿,她又觉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从她腰上往胸口爬。
荣婳深深蹙眉,极不耐烦的醒了过来,一转头,便对上江淮漆黑的眸子,荣婳从被子里抓住他的手,拉到胳膊边扣着,复又闭眼嘟囔道:“自己醒了也不让人睡。”
江淮闻言笑,只得道:“我平时要上朝,都醒习惯了。绒绒,别睡了,等下要出门了,一会儿上车上再睡。”
荣婳伸了个懒腰,转身抱住江淮紧窄的腰,脸在他颈弯里蹭了蹭,嗯……不想起。
江淮却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了点儿,对她道:“大清早的别抱了,快起!”这会儿抱他可太考验他了。
说着,江淮先自己坐了起来,顺道连着抱着他的荣婳也带了起来。
荣婳恹恹的坐了片刻,扔开被子从榻上下来,想着马上要和他回江南见他爹娘,便对他道:“没想到陆大哥居然是你爹。”
江淮跟着起来,伸手捏住她的脸:“什么陆大哥,叫爹。”
“哦……”荣婳自己都笑了出来,自打一下嘴:“叫习惯了。”
江淮道:“之前你知道他姓陆,你不告诉我。”
荣婳从陪嫁里挑了一套新妇要穿的红色裙子,才对江淮道:“可是当时烧完突厥营地出来,公爹特意叮嘱,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我自然不能失信于人。”
荣婳揭了卧室的帘子,问他道:“我的东西是不是都被你收起来了?我想戴你给我的那副紫罗兰镯子。”淡紫色的镯子,配正红的裙子恰恰好。
江淮点头,走向收拾好的行李,对她道:“你先去梳洗,我给你找出来。”
荣婳应下,出去唤了玉骨和彩屏进来,去了净室梳洗。
进了净室,门一关,玉骨边服侍荣婳更衣梳洗,边问道:“夫人今日精神可好?我备了止疼的药。”
荣婳闻言懵了下,随后道:“睡得很好啊,哪儿都不疼啊。”
玉骨:“嗯?”
玉骨正愣着,荣婳却在椅子上坐下,和往常全无差别。
玉骨不由差异道:“夫人,昨晚没成?”
荣婳似随意般看向她,取了一对耳环在耳朵上比对,顺口道:“成什么?今天要出门,我俩昨晚睡得早。”
玉骨闻言了然,许是江大人怕小姐走远路身子不适,所以昨晚没成。念头落,玉骨一时更替荣婳高兴,遇上了真正心疼她的人。
玉骨没再多说什么,只认真服侍荣婳梳妆。
待打扮停当,荣婳方才走了出去,江淮还穿着中衣在卧室里等她,见她出来,不由目光在她面上停留,赞道:“夫人之貌堪比洛神。”
荣婳一听,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
江淮打开找出来的镯子匣子,拉起荣婳的手,将紫罗兰套在她的手腕上,随后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手臂打开,欣赏道:“真的很好看,等回了江南,估计曾经那些朋友玩伴,都要羡慕我了。”
江淮还未梳洗,头发依旧是顺长垂下的模样,很是漂亮。荣婳听他夸她,连忙走上前抱住江淮的手臂,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向玉骨和彩屏问道:“我俩谁漂亮?”
玉骨和彩屏顿时憋住了笑,江淮立时变了脸色,转身抬手,修长的手,拇指到中指正好横着捏住荣婳的太阳穴,掌心挡住她的眼睛:“我不漂亮!”
荣婳伸手扣住他捏着自己脸的手腕,使劲往下拉,哈哈大笑起来,不依不饶道:“可你真的很漂亮啊。”
江淮:“……”
江淮牙根痒.痒。
他松开荣婳,上前一步,在荣婳耳畔俯身,低语调笑道:“有你哭得时候。”榻上眼泪花花的样子,想想还有些期待呢。
说罢,江淮站直身子,撂下一句去梳洗,就进了净室。
荣婳在椅子坐了下来,彩屏倒了茶给她,荣婳问道:“我的行礼是不是都收拾好了?”
彩屏点头:“小姐放心,成婚前江大人就都备好了。等下吃过饭,可以直接启程。老太爷还有公爷他们,早上递了话来,说巳时会在城门外送行。”
荣婳应下,对彩屏道:“去厨房看看,等会儿江淮出来就叫传饭吧。”
不多时,江淮梳洗完出来,已换上与她相配的新人服侍,束了簪冠,整个人贵而英俊,走过来在荣婳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路上可能要十来天的功夫,前几天坐马车会累些,等到了汴州换船就好了。我准备的船舒适宽敞,你应该会喜欢。”
荣婳笑道:“其实一起骑马下江南也可以。”江淮很不认同地摇摇头,却未说缘由,无论荣婳怎么问,他都不讲。
饭菜端上桌,二人一起吃过饭后,便一同出门,宽敞的马车已等在门外,江淮扶了荣婳上去,自己方才跟上。
等到了城门外,荣婳从车里伸出头来,正见爹娘、兄嫂、两个侄子,还有侄媳妇儿、侄孙儿都来了。
荣峥的小不点儿子,荣陵扛在肩上,正咿呀呀的对着荣婳的马车叫唤。
荣婳忙朝侄孙儿招了下手,众人亦笑。
马车在近前停下,江淮和荣婳下车,江淮行礼道:“爹,娘,哥哥嫂嫂。”
荣峥和荣忆则对江淮行礼:“见过姑父。”
江淮闻言,饶有意味的看向和他只差几个月的荣峥,跟着荣婳真好,提辈儿,这不,他才二十一岁,都给荣峥的小儿子当姑祖父了。
荣峥觉察到他的目光,神色眼可见的在他跟前嘚瑟,便道:“姑父,听说你管了我弟弟两年的零花钱?是不是不好厚此薄彼啊?”
江淮蹙眉笑道:“你弟弟多大,你多大,你好意思?”
荣峥义正言辞道:“同样叫姑父,我怎么不好意思?”
江淮直接看向荣峥,挑眉道:“那多叫几声,若姑父欢心,便允了侄儿。”
荣峥立时瞪过去:“你好意思!”
江淮笑:“彼此彼此。”
一旁的荣忆撇了撇嘴,明明是自己先和江淮认识的,结果现在是哥哥跟他玩儿的比较好。姑姑嫁了,哥哥又和江淮好,他怎么成了孤家寡人了?看来,说亲的事,不能再躲着了。
而荣婳这边,跟爹娘问完安,就跑到荣陵面前,向荣陵肩上的小不点伸手:“来乖乖,给姑奶奶抱抱。”
荣陵笑,将小孙儿提下来,递到了荣婳怀里,荣婳抱着小不点,就玩起了平常长玩儿的转圈圈游戏,小不点被逗得咯咯直笑。
魏氏和齐氏,在一旁看着“身手矫健”的荣婳,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给带来的止疼药。
她俩今早寻思着,毕竟他们要走远路,若昨晚伤着,怕是得受罪,但这会儿看着,怎么荣婳跟没事儿人一样,她女儿这么能装吗?
魏氏犹豫片刻,还是将荣婳唤了过来,“绒绒,过来。”
“好嘞。”荣婳将手里的侄孙儿交还给荣陵,走到魏氏身边,“怎么了娘?”
魏氏取过齐氏手里的一个小匣子,交给她,说道:“止疼药,吃一粒再上路。”
荣婳不解,怎么今早玉骨和娘都让她吃药?荣婳道:“不吃,没病没灾的吃什么药?”
江淮闻言看了过来,但听齐氏道:“还是吃一粒,会舒服些。”说着,已取出药瓶,倒出一粒递给她。
荣婳还是一脸懵,江淮见此上前,这是药三分毒,没事的还是别乱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