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婳想了片刻,下定决心道:“我去胜州找江淮!我去跟他要钱!”
众人听罢,发现这确实是条可行之路,荣廷仙忙对荣婳道:“让你侄子陪你去,就去胜州,找江淮借钱。”
荣婳和荣忆点头,即刻就回屋,换上劲装软甲,披上厚实的斗篷,即刻就带人前往胜州。
两日的马不停蹄,荣婳一行人终于到了胜州。
刚进城,荣婳便见有不少百姓,架着一车行李,带着一家老小往城外走,显然是想往南边去,去长城后,躲避战乱。
丰州一旦被攻下,接下来就是胜州,如今丰州吃紧,胜州百姓们,必是会未雨绸缪。
也不知为何,荣婳看着那些百姓手中的襁褓小儿,以及煨着被子坐在车上的耄耋老人,心里一阵阵的酸涩。
江淮在胜州,有单独的兵备府容身,他可在此处居住,以及商讨军情。
荣婳跟几个人打听了下,便知道了江淮所在的兵备府位置。
她让荣忆带人去附近的荣家商号里等着,自己则骑马往兵备府而去。
来到门外,荣婳便见有两名官兵驻守在门外。
荣婳看着幽深的门,心莫名往下沉了一拍,忽就有些不敢见他,她在来路上并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漫过,荣婳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近乡情更怯。
“咳咳……”荣婳轻咳两声,脸颊有些泛红。她怎么会想起这么一句话,怪怪的。
她整了下神色,跳下马,上前对两名官兵道:“镇边候府荣婳,要见你们江大人。”
两名官兵一听是镇边候府的人,便知是顶头上司怀化大将军的家人,忙上前行礼,其中一人引着荣婳走了进去。
绕过正厅,到左侧小院外,那官兵指着院门道:“江大人在里面,小姐自便。”
说罢,那名官兵退下。
荣婳来到门前,舔舔唇,想好说辞,抬起手,敲响了江淮的院门。
不多时,便听里面传来脚步声,正是江淮。之前在岐州的时候,每天都听着他的脚步声出去回来,早记下来了。
江淮还不知门外人是谁,以为又是送来的军情,疾步上前,立马将门拉开。
拉开门的瞬间,江淮愣住。
完全没想到门外的人,居然是荣婳!许是太过突然,江淮霎时便觉身子一整个僵硬住,连想张口说话都说不出来,她突然找来,是听到前线战事紧,来陪他了吗?
岐州她那一次次不离开他的坚持,复又如浪般漫上眼前。
江淮一时心间沸腾,拼命压着激动,甚至想要抱住她的心,艰涩的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事吗?”
荣婳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跟人开口要钱,委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转念想,之前她对江淮那么好,花了那么多钱,现在就当要回来了!
如此一番心理建设,开口要钱就没那么难了,荣婳舔舔唇:“那个……”她低下眉,不自觉看起两下交缠的食指,接着道:“我寻思咱俩的事儿也没成,要不……我花给你的那些银子,还有送你的那些东西,你都还我吧?”
江淮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我俩的事儿没成?什么叫把花给他的银子还她?
敢情她大老远的跑一趟,不是像之前在岐州一样,来陪他共渡难关的,而是来跟他撇清关系的?
再想想这些日子杳无音信的回信,立时一股无名火直接窜上了江淮的心,他强压着满腔怒火,侧身把路让开,对荣婳强笑道:“你先进来,进来咱们慢慢说。”
“嗯……”荣婳点点头,不明所以的走了进去。
江淮关上门,他忽地意识到,荣婳突然来让他还钱,莫不是想用钱买兵器送上前线给荣峥?
念及此,江淮转身,在荣婳身后问道:“可是要用钱买兵器?”
荣婳回过身,点点头。
见她点头,江淮一时更气了!这是压根没把他当自己人,不然直接跟他要不就完了吗?提什么还钱?
这便也罢了,偏生这念头的根源,很有可能和她当初未来不考虑他一样,心底里就没把他当成过能相互扶持的人。
他早就让江家去买兵器,哪里用得着她跑一趟来要钱?就根本没想过,他作为一个想和她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会竭尽全力的为荣家出力吗?
而且,她要钱之后,莫不是还要去买兵器送上前线,那他肯定不能让荣婳去冒这个险。
念及此,江淮对她道:“知道了,进屋吧。”
荣婳点点头进去,江淮见她进屋,转身取过院门上的锁,拉门出去,将门从外头锁上,然后自己翻墙进来。
就老实在他这儿呆着吧,他之后进出翻翻墙也没什么。
重新进来后,江淮将钥匙直接扔出墙外,这才走进屋中。
屋里荣婳已经放下手里的剑,取下护手,站在地笼边烤了起来。
江淮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桌子上,而后在一旁坐下,先没说自己已经安排了买兵器的事,而是向她问道:“真的要把之前给我花的钱要回去吗?”
荣婳微微低眉,她知道,送人的东西再往回要,实在是没品,但是这不是没办法了不是?
她只得有些歉意道:“那这不是现在急用钱吗?”
江淮又道:“你刚才说,咱俩事没成,是什么意思?”走之前在京里,他那么一番真心诚意表白的话,白说了?
荣婳颇有些奇怪,反问道:“是没成啊。”
话至此处,江淮实在忍不住了,一步上前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从除夕开始写信,一连几封,你一句没回我。现在又说事儿没成,是想以后都不成了吗?”
终于问了出来,江淮心开始上提,真的很担心荣婳说出他不想听的答案。
怎知荣婳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你先跟我聊钱的事,还不还?”
反正买兵器的事已经安排了下去,他不着急,那就逗逗荣婳呗,念及此,他笑笑道:“绒绒,聊钱伤感情。”
荣婳现在一心惦记着荣峥的安危,忙道:“但聊感情伤钱,我急用钱!”
江淮轻轻叹了下,神色间认真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在意他吗?在岐州相处那么久,就算只当他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一点儿不在意。
荣婳想起章县主的书信,瞪了江淮一眼:“你和章县主谈笑风生,人家对你印象那么好,还要等你回京宴请你。还需要我的回信吗?”
江淮闻言不解道:“章县主?怎么又提她?”
荣婳便将章县主给她写信的事儿说了,而后道:“你要是没和人家聊得那么好,人家怎么会千里迢迢给我递信?摆明了就是想通过我,继续和你谈笑风生啊。”
“她有病啊?”江淮直接无语住,就见了那么一面,他客气礼貌的应付了几句,怎么就成了谈笑风生。
所以,这才是荣婳不回他信的原因?
念及此,江淮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理她,你信我!我若是对她有想法,当初何不顺势应了婚事,做什么还要来折腾你?”
荣婳想起那封信,心里就堵得慌,低低“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愉快。
江淮见此,还欲解释,可触及到荣婳真情实感失落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上次在梅苑见面,她就因为章县主阴阳怪气他,这次又是。
上次他还有些没敢往那方面想,可是这一次……江淮唇角出现了浅浅的笑意,在他脸上化开,宛若寒水开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