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啃了两口羊腿,见洪承畴丝毫没有高兴地意思,就不解的问道:“都督打了胜仗,为何还愁眉不展?”
洪承畴指指大帐外的白雪道:“成也大雪,败也大雪。这场雪助我大军剿贼成功,却也阻挡了我大军的去路。
剿贼只是战功,将士们浴血奋战总要得一点好处,如此,才会追随本官继续作战。
现如今,我们剿灭了盗贼,他们的山寨却被大雪阻挡在另一边,平白让如山的钱粮被剩余贼人刮分,这如何是好?”
梁河猛地抬起头怒吼道:“这万万不成,那些降俘还有用处,老子要用他们挖开山路,都督,暂时饶这些贼囚攮的一命,末将这就去安排!”
洪承畴目送梁河离开,见手头的羊肉表层可以吃了,就用匕首削下来,添上精盐,一边吃,一边道:“你若无能,就怪不得我了。”
吃完了羊肉,洪承畴披上大氅,出了大帐,极目望去,天地苍茫。
沟渠里倒着一具具尸体,几乎将沟渠填满,山风一吹,吹开尸体上的白雪,露出一个个灰青色的面孔,模样狰狞……
洪承畴低头看着一张疵牙咧嘴的面孔轻声道:“愿你下辈子继续为匪,好让某家再斩杀你一次!”
尸体不能作答,旋即又被白雪覆盖。
洪承畴摊开手,转瞬间手掌上就落满了雪花,有的被他的体温融化,有的却倔强的保持完整。
直到他的手被寒冷浸透,雪花才一层层的覆盖在手上就像是盖上了一层层白绢。
下雪天,天黑的很快,不一会就伸手不见五指。
洪承畴像一个旅居在外的诗人一般半躺半靠在床铺上,身边有一盏孤灯,手里有一卷书,腰腹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大帐外有白雪飘零,孤狼哀嚎……
徐先生的那条大黄狗嚎叫了一晚上,云昭给它盖上毯子也无济于事,这家伙依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就会叫唤一声。
一个晚上,云家庄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到处是人马走动的声音,一晚上都没有安宁。
云蛟回来了,云福跟云虎却没有回来,他带来了金银细软,一些粗重的粮秣只能走大路,而大路已经被大雪封住了,想要回来还需要几天。
迎接了这群英雄之后,云昭就回房间睡觉了,徐先生不在,他就把大黄狗也带到了屋子里。
此时此刻,金银珠宝的价值被这场大饥荒降到了最低处,云昭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少兴趣。
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粮食!粮食!
崇祯三年的春天是一个奇怪的年份,拿着银子也换不来粮食……尤其是大数量的粮食。
东南一代依旧繁盛,商贾往来络绎不绝,市场因为西北的动乱显得格外的繁华。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回光返照这四个很残酷的字。
一场大雪将刚刚发生的一点春天气象屠杀的干干净净,云昭很满意,为了储水,他希望这场雪可以下的更大一些,至少要让所有的水库,水塘都装满水。
至于事情的初衷,他已经不在乎了,春播不成问题,这已经算是迈过了第一道门槛,已经可以跟蓝田县的百姓们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