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会儿,十四阿哥方慢腾腾地将我放下,大手理了理我乱蓬蓬的短发认真地说道:“姐姐一点也不重!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长胖点才好!”
“不要!再胖下去就成猪了!”
我鼓起腮帮子哼了哼。是女人都是无法忍受自己变胖变丑的说法,我自然也不例外。十四阿哥闻言不觉好笑,抬手像拍永和宫里德妃最喜爱的那只庞物狗一样地拍着我的脑袋,被我不悦地一手挥开。
“我是人啊!不要总是像拍小猫小狗一样拍我的头啦!而且,我年纪比你大,是姐姐啊……”最后的那句话是含在嘴里嘀咕,不敢明确说出来,也没脸说。在这个过早成熟的阿哥面前,姐姐的威仪早已丢到臭水沟里发霉发臭了。
不经意抬首望天,这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天边紫纱般的云霞重叠着橘红色的晚霞,烟涛云涌、聚散无依。这样看着看着,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仿佛仍是置身在故乡那片空旷的田野里,眺望着远山峰峦,目睹夕阳西下、落日余辉的怅然若失,远处烟雨水墨般的农舍炊烟袅袅,举目望着那家的方向,心中温柔的情怀无以为书……
“姐姐,小心——”十四阿哥眼明手快地扶正我被绊倒的身体,无奈地叹息,“姐姐,走路时不安发呆,很危险呢!”说着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在轻纱笼罩的宫阙回廊中。
握着他宽厚温暖的大手,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悸动,甜甜的、柔软的,很温馨,令人眷恋。浅明色的光线斜斜映照在他线条硬朗分明的脸庞上,五官仿佛是刀削斧凿般深邃,分明好看。颀长俊修的身形,行动间微微随风飘拂的衣袂,轻轻掠过岁月的痕迹……这样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再是初见时那个不肯吃药的孩子了……
那个小男孩到哪里去了谁肯给我明示听说有位名叫时间的老人把他带了去那昔日的小男孩啊不知何时走失谁把他带还给我啊仁人君子……
我想起台湾作家张晓风女士发自内心感慨的几句诗,心中一阵恍惚。
那个孩子到哪儿去了呢?我身旁这个风彩翩然的青年又是谁?是不是大家都在成长,只有我一个人徘徊在岁月的门槛边不肯长大……
¤¤¤¤¤¤¤¤方踏进房,就见桃寿包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弘晖绕着他陪他玩儿。不过怎么瞧似乎只有弘晖在一头热呢,小包子只拿那双漂亮清明的大眼睛瞅人,安静得不像小孩子。
看见我们进来,弘晖马上仍下小包子,欣喜地迎上来,“姑姑,十四叔,你们回来啦!”
“弘晖下课了?累不累?”我摸摸他的脑袋,温和地问。
“不累!”弘晖羞涩一笑,斯文的面皮微微赧红。在我沉睡的两年,他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虽然仍不够健康,但太医说只要注意一些应该能活到成年。弘晖仍活着,住进了景仁宫里……
嗯?历史是不是改变得太过彻底了呢?我抚着下颌思索,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我忽视了,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自从醒来后一直有这种感觉,可是却想不起来……
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我很驼鸟地放弃。坐到榻上抱起桃寿包子,我心痒痒地拿脸去蹭蹭他嫩嫩的脸儿。弘晖爬上炕榻看着我们。十四阿哥在宫女端来的清水洗净手后,也撩起绛紫色的衣袍坐到榻上,拎起我手中的小包子。
“哎呀,小心点啊!小心——”我惊呼连连,伸过手想抱过小包子,却被十四挡住,大手扶固在我的腰际,让我动弹不得。
“姐姐就那么喜欢小包子吗?”十四阿哥瞪着与他眼对眼的弟弟。
“哈哈!”我装傻,干笑不已。为什么十四阿哥也跟着叫他小包子了咧?可十四下一句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他说:“姐姐,我真想把他丢出去,眼不见为净,省得……”
“不可以——”我在他耳畔大叫,不理会他被我高分贝的声音吼得直皱眉,就要去抢吊在他手上的小包子。十四手一移,将他放到榻上,丢给弘晖抱着,顺势将我搂抱住,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我挥舞着双臂挣扎,却被他收紧的力道越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