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受到干扰,本部正在强化信号,请稍等。”男声道,“再次重申,第一:请不要和乐园内的人、动物进行交流。他们并非活人,他们的外来者判定程序会发现您是入侵者。第二:请不要携带植入体进入乐园。植入体会被目标入侵,六个月前入侵乐园的十位秘术者有八位被自己的义肢挖出心脏,两位电子脑爆炸。”
什么是“乐园”?桑持玉想问。可他却回答:“知道了。”
耳畔的声音卡顿了一瞬,随后道:“抱歉,小队通讯修复失败,请到达集合地点后由通讯兵建立通讯。三小时倒计时开始,请向北直行,穿越‘大悲殿’区域。”
豆大的雨点敲击他的伞面,他莫名其妙地知道,这把油纸伞是他从街口一个小摊上拿的,榉木手把,古色古香,有种江南的韵味。他抬头往前走,渐渐发现这里是黑街的山火巷。它本早已毁在妖族的炮火下,此刻却热闹如往昔。桑持玉闻到风里甜腻的脂粉味儿,敞着衣襟的相公倚着门框向他招手帕,他与那相公擦肩而过,相公笑嘻嘻拉开衣襟,露出三个硕大的乳房。
桑持玉拧眉。
耳畔的声音为他介绍:“那是三乳娼妓,致敬1990年的《全面回忆》。故事讲述了一个被梦境困扰的工程工人接受虚拟记忆体验,植入记忆的过程发生意外,随后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一名失去记忆的特工,梦境里的人和场景出现在他生活中。他大杀四方,拯救世界,和一个勇敢美丽的女人相爱相守。电影里的三乳娼妓是个女人,目标把她更换成了男人。”
桑持玉观察视野里的人们,这里肖似黑街,却又不是黑街。他注意到所有人的后脖颈上都有一个六角形的孔洞。
那是什么?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答案——脑机接入口。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耳畔的声音问。
桑持玉没有搭理他。
那家伙自顾自地说:“根据我的情报,你的目标是个男同性恋。”
桑持玉一路快步北行,路过他曾与苏如晦相拥的飞桥。
“这座桥叫‘鹊桥’。”耳畔男声道,“取自东方古诗《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寓意。”
真正的飞桥大约已经被妖族的枪炮炸了,桑持玉很想再上去看看。可他脚下没停,拾着青石板阶向上走。他默默计算着时间,走了得有半炷香,前方出现大悲殿废墟的影子。他远远瞧见欢喜佛黑暗又高大的影子,嗡嗡佛音穿越滂沱雨声,像蜂子低鸣。
“你到了。”耳畔的声音说。
桑持玉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却依旧前行,停在被雨水洗得光可鉴人的廊柱下,漆面照出他的人影。他看见他自己,一身黑衣,布料看不出材质。脸庞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人摸不出喜怒,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确是他自己,可是这里的他是短发,干净利落,灿白如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