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十年过去,玉家竟然只剩下两人。
纪新雪眼底又多层阴霾。
不必等调查结果,纪新雪就能肯定,玉家会轰然倒塌,落得如今的境地是因为废帝的小心眼。
四舍五入,等于纪靖柔与玉琢有灭族之仇。
虽然废帝犯下的错误,不应该算到纪靖柔身上。但纪新雪没办法指望一个出生就是罪奴,并持续二十五年罪奴生活的人。面对与仇人血脉相连的人时,能理智思考。
“阿耶。”他抬头看向长平帝,惯常上扬的眼尾稍稍落下时,莫名有些像大雨天没找到庇护的小狗,“阿姐是怎么求赐婚?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个从出生起就是罪奴,高龄二十五,还与纪靖柔有血海深仇的男人。
怎么能配得上长平帝的掌上明珠?
长平帝眼带责备的看向专门往成他心窝戳的儿子。
如果有商量的余地,他何必坐在这里听金吾卫的废话?
虞珩端起茶盏,恰到好处的挡住纪新雪和长平帝的视线,“宝鼎公主和玉琢有何交集?”
金吾卫自觉的回答,“今日巳时,宝鼎公主在千金阁门前遇到刚进城的玉琢。”
长平帝也端起茶盏,喝的是雨后龙井,气势却像独饮烈酒。
刚进城……真的是一见钟情。
平日里从金吾卫口中‘挖’想要知道的信息时,纪新雪耐心十足从未觉得烦躁,此时却恨不得倒提起金吾卫,将金吾卫知道的事全都抖出来。
“然后呢?玉琢在做什么?他们有没有交流?阿姐出门用没用仪仗?玉琢是不是提前知道阿姐的身份?有没有人特意提醒阿姐去看玉琢……”
眨眼的功夫,纪新雪已经问出将近二十个问题。向来没什么明显情绪波动的金吾卫,抬头看向他时,眼底竟然浮现清晰的茫然。
好在金吾卫只是被问懵而已。
半个时辰,足够金吾卫将玉琢和纪靖柔短暂的交集调查的明明白白。
纪靖柔会注意到玉琢,并非偶然,是必然。
敢在长安城内,尤其是主管城内治安的羽林卫衙门的大门口动手的人不多。挨揍的人也非无名之辈,是三品大员的嫡幼子,他的随从还嚷嚷‘罪奴要当街杀人!护卫!公主的护卫快救救我家郎君!’
如此情况下,纪靖柔想不注意玉琢都难。
说起来也是玉琢倒霉。
他的母亲并非流放之地的罪奴,是新鸿胪寺卿的亲姐姐,与玉琢的父亲青梅竹马,宁愿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偷偷去流放之地找玉琢的父亲。
按虞朝律例,从玉家被定罪起,她和玉琢父亲的婚约就算作废。
哪怕她追去流放之地,也是平民而非罪奴。
但她偏偏想不开,仍旧坚持要嫁给玉琢的父亲。
然后……在生下玉琢的第三年,心生悔意,又哭着闹着想回长安。
可惜彼时她已经是罪奴之身,再也不能像当初找来流放之地那般,轻而易举的回长安与家人团聚。
废帝登基八年,已经露出其狭义、任性的丑陋面目。
玉琢的母家担心废帝因非要追去流放之地,嫁给玉家人的女儿惹废帝不快,连累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接已经诞下玉琢的女儿回长安?
除非他们有办法消除风险,甚至将风险转为机遇。
比如令女儿告发玉家人有不臣之心,给废帝继续拿玉家人出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