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忍着腹痛,艰难的迈开快要彻底僵硬的双腿,暗道想要见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容易。
他上次来求见焱光帝的时候,只在外面站了两刻钟的时间,今日却至少等了一个时辰,可见焱光帝是被朝臣们逼得没有办法,才会给他们兄弟封王,并不是心甘情愿。
宫人将嘉王引去暖阁,刚进门便有古怪的药味扑面而来,本就是强忍着腹痛的嘉王顿时被熏得脸色惨白,险些没忍住吐出来。
好不容易见到焱光帝红色绣金龙纹的寝袍,嘉王立刻跪下去,顿时觉得空气清凉不少,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一声‘阿耶’唤得满是充沛的感情,引得本想晾着嘉王的焱光帝立刻看了过来。
“嗯?”焱光帝见到嘉王脸色惨白,头上满是细汗的狼狈模样,眼中闪过诧异,“怎么如此狼狈?”
嘉王苦笑,“儿昨日设宴,宗亲勋贵们个个都有自己的脾气,若是往常,我绝对忍不下他们,昨日确是阿耶赐给我的好日子,我怎么能忍心让这样的好日子留下瑕疵,只能尽量忍让”
“没想到儿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气量,竟然气得直到天明都没睡着。”嘉王长长的叹了口气,似羞愧似委屈的抬起袖子捂脸。
“哈哈哈”焱光帝的笑声中充满解气般的畅快。
嘉王暗自捏紧指节,依旧有气无力的开口,“说来惭愧,儿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阿耶迟迟不给儿封王,是不忍心见儿丢这份丑,受这份委屈。”
实际上就是不想让儿子们过得风光的焱光帝没有半点愧疚的接下嘉王的惭愧,哼笑道,“你原本以为吾为什么不给你封王?”
嘉王抬起头,看向焱光帝的目光中满是孺慕,“儿正式封王,今后除了是阿耶的儿子也是嘉王府的主人。相比‘大王’,儿更喜欢听人称呼儿为‘皇子’,想来阿耶也是舍不得儿,才顶着朝臣的压力,迟迟不肯下旨封王。”
“哈?”焱光帝又笑出声来。
几番对答,焱光帝看嘉王十分顺眼,连带着因为嘉王为封王大张旗鼓的宴客而产生的怒火也散得七七八八。
没脑子的蠢货,不足为虑。
焱光帝眉眼含笑的望着嘉王,“起来吧,到近处来坐,我听听他们是怎么欺负你了。”
说出来,再让我高兴会。
松年不能跟进来,其他人眼中皆没有嘉王。
嘉王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焱光帝就喜欢看他狼狈的样子,故意起的很匆忙,跌跌撞撞的往焱光帝身边不远处的小凳子处走。
身高八尺的嘉王可怜兮兮的坐在还没他小腿高的凳子上,慢吞吞的说起昨日的事。
头一件,就是英国公府和信阳郡王府的官司。
在嘉王口中,他仍旧不知道发生在王妃院中的意外究竟是谁对谁错,要是让他来判断,除了两岁的纪宝珊完全无辜,小郡王和世子夫人都有错。
英国公府认定是世子夫人的错,信阳王府却觉得宜筠郡主没错,错的是小郡王,英国公府为了包庇小郡王,故意将错处归结到宜筠郡主身上。
两府皆不肯退让,吵得不可开交,非要拉着嘉王为他们主持公道。
“我能为他们主持什么公道?”嘉王抬起脸,委屈的看向焱光帝,“如果我说什么他们都肯听,我可定要先让宜筠郡主和小郡王给宝珊赔礼道歉。”
焱光帝伸手,敷衍的在嘉王头顶拍了拍,丝毫没有给从未见过的孙女撑腰的意思。
这件事在他这里,不过是可供消遣的乐子罢了。
若不是嘉王满脸倒霉的与他说这件事,他连了解这件事的兴趣都不会有。
嘉王早就料到焱光帝的反应,并没有觉得失望,继续低下头做委屈的模样,“两府吵闹不休,还惊扰了叔公。小郡王一口咬定是宜筠郡主先挡住他的路,他才会摔倒。宜筠郡主虽然满面委屈,却也认了小郡王的话。叔公做主,罚宜筠郡主九个月的郡主俸禄。他老人家听闻宝珊被吓得啼哭不止,十分心疼,判宜筠郡主六个月的俸禄赔给小郡王,三个月的俸禄赔给宝珊。”
“唉”嘉王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宜筠郡主私下里与信阳郡王说了什么,信阳郡王始终坚持是小郡王将宜筠郡主推到,甚至为此气昏过去。信阳郡王世子亦情绪激动,怒而写下封陈情信,托我转交给阿耶。只要英国公府能给信阳郡王府公道,信阳郡王父子愿意去寺庙为阿耶茹素祈福三个月。”
嘉王将昨日逼着信阳郡王世子写下的信从袖袋中掏出来。
角落里的太监接过嘉王手中的信,当着嘉王的面仔细验毒后,才转交给焱光帝。
焱光帝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上的内容。
信是信阳郡王世子所写,只提及近日听闻焱光帝身体不适,信阳郡王和信阳郡王世子都很担心焱光帝,愿意去京郊的寺庙为焱光帝茹素祈福。
通篇都没有提起英国公府和宜筠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