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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就要中秋了,算起来,弘晴重返朝堂机枢也不过就两月有余罢了,可处理起政务来,却是游刃有余得很,不止是每日政务每日清,就连近一年来所积累下来的诸多政务,也尽皆处理得个一干二净,更难得的是——但凡弘晴经手的政务尽皆办得个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甚瑕疵来,当然了,争议不是没有,然则在朝堂主流皆认可的情形下,那些个别有用心之辈却也难掀起甚浪花来,朝堂气象为之一新之余,盛世景象俨然。
差使办得顺手,弘晴的心情自也就不错得很,尽管每日里都要忙到天黑方才回府,可这等大权在握的感觉,当真不是一般的舒爽,哪怕再苦再累,弘晴也都甘之如饴,然则上天似乎有些看不过弘晴的顺遂,偏要给弘晴找上些麻烦,这不,就在中秋前两日,一支小舰队突然出现在了天津港外。
突然出现的这支小舰队所拥有的战舰并不多,拢共就五艘而已,两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论规模,并不算有多强大,不说比之大清的两大主力舰队动辄近百艘战舰的强悍实力差得远,就算天津港的守备分舰队所拥有的大小二十余艘战舰也足以吃掉这么支小舰队,可这支小舰队打着的旗号却是令人诧异不已——拢共就五艘战舰而已,却有着六个国家的旗号——英、法、俄、西、葡、荷!
面对着大清北海舰队驻天津分舰队的严阵以待,那支奇怪的小舰队并未强闯,而是派出了艘交通艇,送了两名使者到了天津分舰队的旗舰上,表明了来意,赫然竟是六国联合前来拜谒大清皇帝的,自言有通商事宜要与大清朝廷磋商。
得知了这支小小的舰队上居然有着西方六国使节团,天津分舰队司令何麟大吃一惊之余,也自不敢擅做主张,除了严令这支小舰队停泊外海之外,紧急派出报马,将消息送到了军机处,请求圣裁。
六国使节团的到访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要知道“八旗商号”的大型船队方才在六月中旬回到胶澳港(今之青岛),是时,并无六国使节团要来之消息,这才时隔两个月不到,居然就自己跑上门来了,这里头要说没蹊跷,显然不太可能,正因为此,六国使节团来访的消息一传开,便即引起了朝野间的好一通子乱议,没旁的,这些年来,随着“八旗商号”的海外贸易额逐年高涨,朝野间对海外贸易的重要性也已是有了个清醒的认识,尤其是八旗子弟们更是对与海外贸易有关之事津津乐道不已,平日里就算没个由头,都要唠嗑几句海外贸易之事,而今六国使节团联袂前来,又是打着磋商贸易之幌子,自是更挑动起了八旗子弟们的敏感之神经,所引发的乱议之声当真可谓是甚嚣尘上。
“陛下口谕,宣仁亲王弘晴乾清宫觐见。”
何麟的奏本抵京已有两日,外头早已是哄传得闹翻了天,可弘晴却始终不曾有甚举措出台,卜一接到奏本,也不曾签署意见,便即转呈到了御前,浑然一副打算置身事外的做派,只是他身为监国,又怎可能有逍遥事外之机会,这不,中秋刚过的头一日,一大早地,弘晴都还没开始办公,李德全便已赶了来,宣了诚德帝的口谕。
“儿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德帝有召,不去显然是不行的,尽管弘晴其实真心不想去走上这么一趟,只因他很清楚诚德帝相唤的用意何在,无非是要将六国使节团来访的事儿压到他弘晴的肩头上罢了,对此,弘晴虽早就知道难有避免之可能,可心底里却还是存着一丝的侥幸心理,然则诚德帝的口谕一来,这么一丝丝的侥幸也就此幻灭了去。
弘晴之所以不怎么愿意接手此事,概因他很清楚这六国使节团联袂而来的目的何在,哪怕六国使节团的国书都尚不曾递上来,可弘晴却是早算到了其中的内涵之所在,无外乎是六国抱成了团,打算强势压迫大清打开国门罢了,原因很简单,经过这几近二十年的掠夺式贸易,欧洲诸国的血都已被大清抽得差不多了——早年间,大清还从西方诸国进口些钟表等奢侈品,可架不住国人山寨之能耐强悍无匹,经大清科学院诸多小组的“研发”,大清制造出来的那些钟表等西洋玩意儿比之正宗的还要强上一大截,结果么,不单没再从西方各国进口这么些东西,反倒是将这么些山寨玩意儿返销回了西方,如此一来,原本就巨额无比的逆差进一步加剧,西方诸国虽远不到山穷水尽之际,可绝大多数精明的政客却已是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再不设法遏制住大清的贸易攻势,整个欧洲必将就此沦落下去,此番的六国使节团绝对是为此事而来的,很显然,要将来势汹汹的六国使节团打发回去,断然不是件轻松的活计。
大清与西方老牌列强之间是断然有和平共处之可能性的,前些年的贸易不过是短暂的蜜月期罢了,早晚必将一战,这一点,早在定策海外贸易之时,弘晴便已有了清醒的认识,也早已做好了相关之规划,从这么个意义来说,应付六国使节团的压力原本并不算甚难事儿,只是时机有些不对——诚德帝这些天的身子骨虽已是见好,可天晓得他还能支撑多久,在这等敏感时分,弘晴实在是不愿分出心思去应对六国使节团的,再者,大清眼下也尚未做好开战之准备,原本按弘晴之计划,真正与西方列强开战应是在其稳固好国内政局之后的事儿。
毫无疑问,六国使节团此时到来,对弘晴来说,绝对算不得甚好事来着,更为麻烦的是此事一旦处置不当,原本平和的朝局立马便要掀起惊天之波澜,正因为此,弘晴自是不愿去接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在他看来,左右所谓的协议写就出来就是为了被撕毁的,甭管旁人与六国使节团达成了何等之条约,那都一样是废纸一张,由着他人去折腾也就是了,正是出自此等想法,弘晴才会对六国使节团到访一事不予置评,这等想法无疑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骨感无比,随着诚德帝的口谕之到来,弘晴的避战想头怕是要落到空处了的。
“晴儿啊,欧罗巴洲六国使节团到天津港已有三日了罢?”
果然不出弘晴之所料,见礼方才一毕,斜靠在锦垫上的诚德帝一开口便问起了六国使节团的事儿。
“回皇阿玛的话,按何麟所奏的日期来算,应是如此。”
诚德帝既是有问,弘晴自不能不答,纵使心中不甚情愿,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也就只能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道。
“嗯,远来终归是客,总让人呆在外海也不是个事儿,朕看就先让他们进京好了。”
诚德帝大病虽是初愈,可精气神却是有些不济了,三日前确是接到弘晴转呈上来的何麟之折子,不过么,却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本以为此等事情自有弘晴会去处置,看过了奏本也就忘到了脑后,却不曾想今儿个四爷进宫问安时提了一嘴,诚德帝这才惊觉此事居然还高悬着,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不快,尤其是听说朝野间乱议不断,这等不快也就更浓了几分,这才会着李德全去将弘晴唤了来。
“皇阿玛圣明,儿臣这就着人去通知何麟安排相关之事宜。”
诚德帝这么句话听着看似平和,可实际上已是有着嗔怪之意味了的,对此,弘晴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却也不出言辩解,仅仅只是恭谨地应诺了事。
“如此最好,唔,此番六国使节团联袂前来,想必是有事求于我大清,朕遍观朝中衮衮诸公,善于此道者鲜少,倒是晴儿你对西夷颇是熟稔,你四叔向朕举荐于尔,朕看亦是不错,此事便交由尔处置好了,有甚结果且报与朕知便好。”
这一见弘晴态度恭谦,诚德帝心中的不快也就减轻了不老少,略一沉吟,便即顺势将与六国使节团打交道的事儿交到了弘晴手中。
嘿,又是四爷这老小子,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一听此事是出自四爷的建议,弘晴的脸色虽平静依旧,可双眼却是不自觉地眯缝了一下——四爷眼下并不在御前,可其这两个月来每日都往乾清宫跑的事儿,弘晴却是清楚得很,也知晓其如此卖力地讨好诚德帝必是别有用心,只不过懒得去理会罢了,却不曾想这厮居然又在挖坑要埋人,弘晴的牙根可就有些发痒了。
“皇阿玛圣明,儿臣自当竭力而为之,断不敢有负皇阿玛之重托。”
好不容易才与诚德帝缓和了关系,弘晴自是不愿因小而失大,这一听诚德帝的旨意下得如此之干脆,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自不好在此际提出甚异议的,当真只能是恭谨地表了态,不过么,心下里可是又记下了四爷的一笔账,就等着不久的将来跟四爷好生算个清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