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要好生再查查,然,却是不急,某观敏行其人乃有为之辈,当非信口开河之辈,此事十有八九是真,若河漕衙门真的无粮,放粮一事怕是要出乱子了!”
弘晴乃灵醒之人,自是一听便明白李敏铨在担心些甚子,可也懒得说破,只是面色阴沉地点评了一句道。
“小王爷所忧甚是,然,也不是无法可解,只是所费恐将颇大。”
李敏铨的身家性命可是全都有赖于弘晴父子俩,自是不能坐看三爷的差使办砸了去,脑筋急转之下,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线破局的希望。
“哦?且说来听听,花费甚的倒是无须顾忌太多。”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于弘晴来说,就不算是太难的事儿,旁的不说,山东分号这里凑上一凑,还是能挤出万把两银子的,毕竟山东分号开业已四个月的时间,销售所得都还没解到总号,先挪将出来,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小王明鉴,这济宁城靠着运河吃饭,地称富庶,加之又是风调雨顺之地,周边诸府虽尽皆遭了灾,然,济宁却是不受影响,府中多有豪族,存粮不少,若肯许以重金,或能购得一些,以应急之用,今,山东各府报上来的放粮数足以支持五日之用,而湖广急调而来的四万石粮,十日左右必可赶到,所差着,无外乎五日光景耳,收紧一些,或许能应对得过去才是。”
李敏铨到底是济宁人氏,尽管离乡颇久,可对济宁却是相当之了解,一番谋算下来,自是颇有可观之处。
五日?嗯,该死,怪不得当初老十拼力要拖延行程,敢情问题竟是出在此处!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姑且不论李敏铨所献的策略是否可行,只说弘晴一听到五日之差,顿时便联想起了在聊城码头上所发生的事情,再一细究,隐隐然已是猜到了真相——老十早就知道河漕衙门的粮仓已是无粮可调,为恐露馅故,这才会尽力拖延行程,道理很简单,只要拖过数日,待得湖广急调来的四万石按时抵达,河漕衙门的事儿便可顺利遮掩了过去,不致有被发现之虞,至于拖延的后果会造成多少灾民的死亡,只怕压根儿就不在十爷的考虑范围之内,搞清了这点,弘晴心中已是稍稍释然了些,只是问题又来了——河漕衙门的粮都到哪去了?
河漕衙门管的不止是河防,还有漕运一事,其粮仓里的粮都是储备粮,其功用实际上并非为了赈灾,而是用于在黄河泛滥之际,不致于影响到京师的粮秣供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河漕衙门的粮都属于战备粮,平日看着无大用,可一旦有事,那可就是京师救命的稻草,没有圣旨,擅动粮仓之粮乃是死罪,那么,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令得河漕总督不管不顾地擅自调出粮仓的粮食?
故意让三爷差使办砸么?有这种可能,但并不大,毕竟此事一旦捅破,三爷不见得有事,倒是汝福这个河漕总督必定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着十爷恐怕都要倒大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故意整三爷的可能性并不大,当然了,如是无法揭破粮仓无粮之密,那三爷可真就要遇到大麻烦了,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扣将下来,三爷以前的诸般努力必将就此化为了泡影,再想爬起来,显然就没那么容易了的。
既然不是特意要整三爷,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利益!理由么,也很简单,大灾之年,最贵的就是粮食,涨价的幅度往往十数倍不止,若是能将河漕衙门的储备粮倒卖到市面上,所得之暴利绝对惊人至极,至于弥补么,也简单,待得湖广夏粮丰收之后,再低价进上一笔,便足以将亏空弥补个彻底无虞,这一来二去之下,少说也能落下个几十万两的银子,当真比抢钱庄还来钱更快,在如此暴利的刺激下,一帮贪官污吏们又有啥事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