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萧峋方才也喝了一小口药,道:“你也吃。”
萧峋又往谢龄口中塞了颗枣,然后才给自己吃了一颗。他把谢龄手里的药碗拿过来,连同药罐一并清理干净,收进袖中。
抬头一看谢龄,他坐姿难得松松垮垮,肩膀脑袋都靠在墙上,神情很颓然。
那药味儿没完全消下去,谢龄嘴里是甜了,可甜中藏着苦,喉咙和肚子更难受,痛苦程度不啻于同人打了一仗,战局是大写的败北。
萧峋去到谢龄身前,将人捞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竟这般难受?”萧峋捏了捏谢龄的手,“带你吃点东西?寺庙里只有素斋,你定然不喜欢,我方才去山里头猎了几只兔子,咱们烤来吃,如何?”
谢龄神情变得古怪,从萧峋怀中抬头:“……你要在僧房里烤?”僧房并不宽敞,墙上只开了小小一格窗,在这里烤东西容易被熏着不说,更是对僧人的一种不敬。
萧峋就知他想岔,脑袋一歪,笑起来,“本是打算直接带你出去的,谁让你这般可爱,便没忍住进来逗逗你。”
“我已选好了烤肉的地方,眼下这时辰,星星也都出来了,顺带还能赏赏星空。”萧峋起身,向谢龄伸手,“走吧?”
萧峋的手很干净,充满欣赏意义的干净,手指瘦长、骨节分明。灯烛在跳,谢龄也眨了下眼,伸出右手放进萧峋掌心,任他将自己拉起。
两人出门去。
萧峋不仅选好了位置,还在那处架起了烤架。这里是山顶的一块石台,放眼可远眺宛如碧玉的湖泊,抬眼是漫天星辰。
雪域的星空向来动人,像是往深蓝色的幕布上撒下一把又一把宝石,有疏有密,随着时间的流逝偏转,汇成一条绚烂的光河。
谢龄来到雪域已有一段时日,却看不腻这里的星河。
萧峋在一旁忙活。
滋滋滋。
是油和肉碰撞的声音。
兔子已经串好摆上烤架,炭在底下烧得通红,山风将青烟卷上高空,又让肉香四处流溢。除了兔子,萧峋还烤了些别的,譬如茄子、鸡腿、秋刀鱼等。
谢龄目光被勾过去,先是落到烤架上,再看了会儿萧峋的手,继续上移,在萧峋脸上定格。
萧峋站在星空下,站在炊烟中,眉目低垂,神情认真专注。
萧峋。
他又在心底念这个名字。
萧峋生着一副好皮囊,否则在人间道的试炼大会上,谢龄也不会指他做自己的徒弟。当初的想法是捡条让他省心省力的咸鱼,长相养眼更好,谁晓得这咸鱼竟是条胆大包天的,现在他们竟不仅仅是师徒了。好在省心省力依然。
薛定谔的咸鱼,鹤峰交际花,小狼崽子。谢龄寻思着他给萧峋起的这些外号,想起这家伙兔子似的在鹤峰山林里采松茸,身姿飘逸地在院子里练剑,忽然想过去戳一戳他。
“你看我做什么?”萧峋笑了一声,忽然开口。
谢龄正谋划偷袭之事,眼神有些微闪烁,片刻后镇定下来,反问他:“我不能看?”
“自是能的,我已将自己送给了你,你想看多久都可以。”萧峋摇着脑袋说道,给烤架上的鱼翻了个身。
谢龄不再坐着,起身去到萧峋身旁,拿起备用的一个铁夹。本欲实施计划戳这人脸颊,却见萧峋捞起一片牛肉、蘸上酱料,送到面前。
“尝尝?”萧峋笑道。
谢龄看一眼肉,又看一眼萧峋,张口。
牛肉在味碟里滚了一圈,并不烫口,这肉切得极薄,在火上烤几息捞起,鲜嫩恰到好处。
“味道如何?”萧峋问。
“不错。”谢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