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萧峋又道。
“师父师父师父——”他拖长语调。
恰也来到谢龄身侧。这一日山间风似乎不曾停过,谢龄的衣角在半空翻飞,萧峋换了只手拿点心碟子,将吹到自己面前的、谢龄衣上的一根飘带抓到手里。
谢龄偏首过去,将这根衣带给捞回来,语带嫌弃:“擦手了么?”
萧峋回答说道:“没有呢,师父。”
谢龄挑了下眉。
他细细看了看萧峋的表情。这人方才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眼下阴转晴了,恢复了往日咸里咸气的懒散调调,让人忍不住给浇一瓢水,试试看他会不会翻身打挺。
就这样不想他给他添个师娘?青春期少年的心思真难猜。谢龄暗暗摇头。
谢龄松了手,那缕衣带又被吹起来,萧峋又抓住。谢龄不再管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框”景。
萧峋把点心碟子收起,给自己施了个洁净术,将谢龄这缕衣带一寸寸往手上缠。没一会儿,他的食指和中指被这根衣带完全包住,他便将之抽开,一点点理平,再重复先前的动作。
这样玩了约有半刻钟,萧峋抬起目光,眺望对面的山林,叹了声:“师父,明日便是东华宴了。”
“嗯。”谢龄应得随意。
萧峋叹得比方才响亮:“我有点儿紧张。”
“紧张什么?”谢龄奇道。这人以寻常之身对战清静境的前辈们时都不曾紧张过,这会儿竟紧张?
萧峋听出谢龄话语里的怀疑,抬头仰望长天:“没来由的紧张。”
谢龄:“……”
谢龄把这看作青春少年人的撒娇,瞥了他一眼,拍掉他的爪子,下颌一指不远处的空地:“那就练剑去。”
“哦。”萧峋低低应道,耷拉下肩膀,满身写着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抽出自己的铁剑去了。
谢龄看着他走过去,目光在他的剑上停留几许,若有所思。
少年人开始练剑,剑花挽得快要飞出去,谢龄不打扰他,悄然离去。
这一下午,又有一些门派来客舍拜访,谢龄一一推拒不见。到了傍晚,萧峋提着山下带来的吃食,来寻他吃饭。
谢龄本打算夜色更深时,便换上陈河的身份去竹林小屋,待明日与越九归一道赴东华宴,哪晓得水钟刚滴到戌时末刻,他这主屋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
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这脑袋先是往左右瞅了瞅,对上书桌后谢龄视线后一笑,整个人挤进来。
是萧峋。一头银发散在身后,比窗外的月光更胜三分。谢龄被他做贼似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故意1唇抿了一下,板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萧峋来到他面前:“师父,我紧张嘛。”
谢龄抬抬眉梢,等待他下文。
萧峋弯眼笑道:“师父,我想今夜同你待在一块儿。”
谢龄:“……”
谢龄早有自己的计划,如何能答应?冷冷淡淡说道:“有这般多同修在,不去找他们,找我做甚?”
萧峋似没听懂谢龄话里的逐客之意,凑到书桌旁,同往日里在鹤峰那般坐到谢龄身侧,摊开书伸了个懒腰。
谢龄屋子里的灯都是他点的,先前离开时点的那根香业已燃尽,却有余香留存。揉杂了梨花气息的檀木香,清浅幽然。萧峋鼻翼翕动,轻嗅几下,歪头看定谢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