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高兴得原地蹦了一下, 紧跟着意识到失态了, 屈膝一礼:“多谢雪声君。”

“不必。”谢龄淡淡应道, 毕竟这也是关乎自己的事, 能和当事人谈妥、达成一致再好不过。

但有一点谢龄很好奇,他再度打量叶晚星几许,道:“你应当是下午时候随清吾山众人来到客舍, 便未曾离开吧。”

“是、是的。”叶晚星面色又是一羞, 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说话磕磕绊绊,“我……此举实在唐突,还请雪声君见谅。”

“事已说完,便不打扰雪声君了。”言罢转身朝外。

谢龄送她至门口:“叶山主慢走。”

“多谢雪声君。”叶晚星又一次道谢。

客舍的结界防止外人进入,却不阻拦外出,叶晚星足踏铜铃,自虚空中盈盈一掠,转瞬不见,如乍现的夜昙。

而在客舍东面,众弟子居住的厢房中,有扇半开的窗幽幽合上了。

谢龄这一夜无梦,翌日醒后,避开萧峋和众人,换上陈河的装束,去到竹林小屋,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开始锻体练掌。

东华宴将在明日正式开宴,越九归也出来练枪,休息的时候,向谢龄说他听来的一些消息。谢龄亦挑从自己知晓的情报中挑了些容易查探的告诉他,帮他完善补充。

过了中午,谢龄折回人间道的客舍。

萧峋坐在主屋外的一棵树下,背对谢龄途经的石板路,银发如霜披落,专心致志做着什么。谢龄一直走到台阶上,才瞧清这人是在雕木头。他多看了两眼,想看看萧峋雕的是什么,但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形状,不由放弃,推门走进房中。

谢龄习惯性关上门,振振衣袖走到窗前,把菱花窗支起,给房间通风。

当下是夏日最盛的时候,秋的脚步还未靠拢,春早已敛了衣裙远去,日光在山里肆意落笔,四野皆是深沉的莽绿。草木的气息悠远,谢龄赏了一会儿景,听见一声很轻的“咯吱”从身后传来。

——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他没有回头,如此胆大包天、敢招呼都不打一声便闯入雪声君房间的人,天底下唯有一个;而这唯一一人也没藏着掩着,走到屋室中央,唤了声:“师父。”

谢龄从窗前转身。

风在这一刻变烈,将谢龄素白的衣角和檀墨般的发吹向萧峋,宛如飘飞的轻纱。萧峋的目光越过它们,慢条斯理落到谢龄唇上,在那莹莹幽光间流连片刻,向上移了数寸,对上谢龄的眼睛。

谢龄有一双棕黑色的眼睛,眼底的光芒似雪融成的泉。萧峋瞬也不瞬注视着这一双眼睛,眸光清且沉、幽而深。

“做什么?”谢龄被这家伙看得后背发毛,短促地蹙了下眉,疑惑发问。

萧峋没回答这个问题,向着谢龄走了一步,然后走了第二步、第三步……两人间的距离被这几步拉近,风没有停,谢龄的衣袖几乎扑向萧峋。谢龄低头敛住衣袖,再抬头时,萧峋近在咫尺。

少年人的脸上少见的没有表情,抑或者说,谢龄断不出这人此时的神情。但他目光里的灼人温度却是能品出的,仿佛要透过空气烧向他。

“你……”谢龄又一次开口。

萧峋向谢龄抬起手。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谢风掠的声音:“雪声君,清吾山山主携长老弟子来访。请问您是否见他们?”

谢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对萧峋道了声:“别闹了,练剑去。”

萧峋的手顿在半空,不过仅有一刹,一刹之后落到谢龄发间,手指一勾,然后退开,若无其事地道:“师父头发沾上花瓣了。”

他指间多了一朵细小的桂花,金黄色,像外面阳光的缩影。又一瞥谢龄的神情,道:“师父要见他们?我去说吧。”

谢龄记得昨日和叶晚星的约定,手一拂,答道:“见吧。”

萧峋“嗯”了声,退后、开门出去。谢龄坐去主榻,整了整衣袖,觑着萧峋逐渐走远的背影,心说这崽子真是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奇怪,头上沾了朵花而已,至于那般盯着?没见过人头上有花啊,还是他头上多了朵花就特好看。

清吾山来了十数人,皆是女子,模样清丽。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山主叶晚星。她前夜同萧峋见过,自认还算有缘,冲他笑了笑。

萧峋的态度却是客套又冷淡,神情懒懒恹恹,除了最初的一句“请叶山主随我来”,未发一言。他谁也不看,领着人进了花厅、转身就走,连茶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