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癌这种东西,前期检查不出来的可能性也有,而且恶化的速度极快,治愈的几率……
相对于他的惊慌失措,沈延的情绪居然还能算是冷静。
也可能是多种情绪夹杂在了一起,最后心脏只剩下了麻木,他明明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都在疼痛,却依旧在这种无差别的疼痛中感受到了一点惊人的平静。
只是他的眼泪仍然在不停地顺着脸颊滑下来:“陆野。”
他轻声说:“她……之前就是这么走的。”
说到这儿,他又像是突然抓住了一缕救命的稻草,求救似的看向了陆野:“可是我们都已经重来过了,已经重来了一次了……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是吗?”
陆野对上他充满了希冀的眼睛,喉咙里满满的都是苦涩,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小孩儿活得多难过啊,他都难过了这么多年了,上天好不容易让他重来了一次,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再经历这种事呢?
不会的。
他妈一定会好好的。
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有默契地看都没有看一眼电梯,直接奔向了安全通道。
跑的时候,陆野从来没感觉医院的楼梯有这么长,这么黑过,上了四楼,往走廊尽头一看,跟站在门口的医生一对视,竟然就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
站在门口的还有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的年轻女人看见他们就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问陆野:“你是沈延吗?”
沈延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倒是陆野,慢慢地牵着自家小孩儿的手走过去,哑声问:“你们是?”
那两个人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医生又问了一句:“你们谁是沈延?”
小孩儿的手指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回答的声音却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我是。”
“是赵识华的儿子?”
沈延点头。
然后他就见医生向他微微鞠了一躬,好像还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节哀。”
陆野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反手把小孩儿的手指握得更紧。
女人的眼睛瞬间红了:“都怪我,我是四年级的班主任,我们班有俩小兔崽子打架,我招呼不住,赵老师在隔壁班上课,下来帮我,结果……”
她的语气渐渐哽咽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倚着上次站着的中年男人站直了身体:“怪我没来得及处理,俩小鬼打架上头,推了赵老师一把……让赵老师从楼梯那儿摔下去了。”
陆野胡乱点了点头,垂眸去看自家小孩儿的反应,却见他的眼睛通红,却硬是没有再留下眼泪来。
他表现得极为平静:“我妈呢?”
医生看惯了手术室门前的各种悲欢,却也还是略略别开了头,声音有些低沉:“在……下面的太平间。”
“最后的时候她是清醒过一次的,你们……”
没来得及。
陆野的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对不起,和来不及。
医生还在继续说:“刚才我们也尽力联系过你们家属,就是你们的电话都打不通,然后我们给……病人的父母都打了电话,应该还在过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