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余刺史,您是好官,乡亲们都信您,可朝廷是好朝廷吗?这场天灾怎么来的?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就是因为当今皇帝陛下不仁,当年干过弑兄杀弟的事,所以自从贞观元年始,几乎每年都有大灾,说到底这是陛下的过错,所以老天爷降罪于人间,却连累我们百姓吃苦受罪!”
人群顿时一静,接着爆发出无数附和声:“就是就是,陛下无道不仁,为何要连累我们?我们穷苦百姓何辜?”
余刺史和身后十来名官吏顿时勃然变色,眯着眼直起身子,使劲在人群中搜索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可是在数千人里面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半晌未果,但人群的愤怒却已渐渐高涨起来,眼看一场民乱在酝酿成形。
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默不出声的李素和李治脸色也变了。
趁着人群刚开始骚乱,李素朝后面挥了挥手,一名部曲上前,李素沉声吩咐道:“叫方老五带几个耳力眼力好的人过来,还有,让付将军也从部将里挑几个耳力眼力好的人过来。”
很快,方老五和付善言领着十来个人赶到李素身边,李素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仔细看着人群,不管谁在人群里说话,都要把他指认出来,做得到吗?”
付善言没出声,只转脸朝身后的部将眼神示意,方老五笑了笑:“巧了,咱家部曲里有两个杀才,以前当府兵时是专门守夜营的,站在高处,百丈内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看得分明,侯爷您瞧好吧。”
李素点点头,目光阴沉地继续盯着人群。
人群仍在鼓噪,骚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余刺史额头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混杂一起,脸色越来越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悲怆,努力伸开手,拼命拦住不停往前蠕动的人群。
“余某操持晋州三年,大家拍着胸口说,这三年余某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乡亲的事?有没有说过一句食言而肥的话?你们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余刺史泪流满面地吼道。
吼声如困兽犹斗,泣声如杜鹃啼血,后面的李治脸色发白,可看见余刺史那孤身击流的狼狈落魄背影,李治又忍不住眼眶发红,腮帮咬得紧紧的,拢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着,却只能看着李素平静无波的脸色,而不敢稍有动作。
果然,人群里再次发出那道冰冷的蛊惑的声音。
“余刺史,乡亲们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朝廷,今上做了恶事,凭什么让咱们来担当?乡亲们此去长安,不但为了活命,也想找皇帝陛下讨个说法,再大的权势,终也大不过‘道理’二字吧?”
话音落,李素身后的一众部曲部将忽然抬臂,手臂同时指向一个方向,李素凝目望去,却见人群里一名穿着破烂粗布衣裳,脸色黝黑,额上有一块疮疤的中年汉子,看起来跟周围普通的百姓并无任何区别,连长相都属于那种平凡得没有任何鲜明特点,十足十泯灭于人海的那一类。
李素眼睛一眯,嘿嘿冷笑两声,然后手一扬,指着人群里那个中年汉子,大喝道:“给我拿下!”
轰!
十余名部将同时拔腿朝人群冲去,一边冲跑一边解下腰侧的刀鞘,趁着人群百姓正在愣神发呆时,十余人已冲到人群前,挥舞着刀鞘如同劈浪一般,将前方的百姓全部拍到两旁,然后直冲而入,仿佛猛虎入羊群似的,径自冲到那中年汉子面前。
中年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自以为躲在人群里煽动挑拨很安全,完全没想到李素的部曲们早已将他锁定,直到冲到他面前站定,那中年汉子还睁大了眼睛,一脸呆滞地看着如狼似虎的十来名部曲。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过,中年汉子还来不及发出痛呼,便只觉脑袋一痛,有人用刀鞘狠狠敲了他的后脑勺一记,随即腿部一阵奇痛,垂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被刀鞘敲断,最后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几名部曲抬起,走出了人群。
说来话长,但从李素断然下令,再到中年汉子被废后抬出人群,整个过程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些部曲不愧是历经百战的杀才,对付一个人实在是简单干脆利落,甚至连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颇具观赏性。
s:5000字大章,懒得分章的我也是萌萌哒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