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的眉头越皱越紧,蹲下身拾了一块土,把它握在手心,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黑乎乎的土块很硬,握在手心里一片冰冷,细细将它掰开,里面竟然掺杂着一些未曾融化的冰渣,随手将它散落,落下去的是一块块干硬的颗粒状土块。
李治好奇地在旁边看着李素的举动,见李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治小心地问道:“子正兄,怎么了?”
李素把手里的残土递给他看,沉声道:“有点麻烦,殿下看看这土……”
李治接过土,仔细看了半天,仍不得其解,讷讷问道:“土怎么了?”
李素叹了口气,道:“这土,简单的说,是冻土,也就是说,冬天的冰雪到如今仍未化冻,如今已立春,阳光和雨水仍不充分,有些地方甚至仍在下雪,这就造成了土地养分不够,完全无法播种,今年的春播算是废了,春播一旦废了,这一整年农户吃什么,穿什么?”
李治年岁不大,可毕竟是自小被李世民亲自抚养长大,多少也有些见识,闻言震惊地睁大了眼,道:“无法播种?这……”
扭头看了一眼广袤空旷并且不见人影的土地,李治讷讷道:“子正兄,或许……这是偶然呢?或许只是这一片土地是冻土,其他的地方还好吧?”
李素苦笑摇头:“恕我直言,我不这么乐观,殿下,陛下遣你我出京赴晋,是因为什么?”
李治想了想,道:“因为晋阳宫被雪压垮了十余间宫殿,而晋阳城也有不利于我李家的流言,以至当地百姓人心不稳……”
“这些只是表象,咱们要从源头追起,那么,源头是什么?”
李治沉默半晌,懂了。
“源头是雪灾。若无雪灾,这些事不会发生。”
李素点头:“‘灾’这个字,有讲究的,一城一地之患,不足以称之为‘灾’,只有大面积的广泛的损害,才可称为‘灾’,所以,对晋州和晋阳的景况,臣建议殿下不要抱太大的信心,我们这次要去做的,不仅仅是查流言的事,更重要的是安抚民心,调拨粮草赈济灾民,尽可能减少损失,消弭可能发生的骚乱祸患。”
李治点头,神情仍有些懵懂。
李素叹气,不怪他,自己在他这个年岁时,还是个小学刚毕业,蹦蹦跳跳掏鸟窝捉鳖的年纪,能懂什么呢?相比之下,这个年纪的李治,他的表现已算得可圈可点了,这些日子坐着马车颠簸行路,也没见他喊过一声苦,反倒是时时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阳光开朗是一回事,智商又是另一回事,这小蠢蛋每天傻乎乎坐在车里颠来颠去,也不知道换骑马,除了一声诚意满满的“活该”,李素也不知该怎么评价他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