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发现,这家伙是真的傻。
大概是秦王老来得子,太宠了,秦休意被保护的太好了,对那些阴险狡诈的政斗一无所知,双眼像一对澄澈的琉璃,易碎,却脆弱不自知,永不舍弃地追在他身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肯走,贴在他背后时,那体温像一件小棉袄,让他想狠狠抓过来,楔进小棉袄温暖的身体里,永远合二为一。
那些暗无天日幽闭的日子里,萧无陵最想见的就是秦休意,看他对自己笑,看他对自己好,看他毫无防备地信任着自己,相拥而眠。
而后,萧无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休意并不是在对着他笑。
秦休意所有的好,都是对着那个抢走他全部生活的影妖圣子。
而他只是一个旁观的影子。
行进的马车跨山跨水,萧无陵沉着脸,他怀中的秦休意似是困了,小脑袋耷拉一下,垂头睡着了。萧无陵无声无息地手劲双臂,似拥抱、似钳制,他抓住秦休意,不放开。
秦休意没有完全睡着,他合着眼睛,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不知眯了多久,他隐约听到马车外有人道:
“三殿下。”
萧无陵:“令名单上的人集合,然后沿那条路走去。”
秦休意仔细听了听他们的对话,萧无陵正在下令从北齐的军队中分出一支,让他们大张旗鼓地去走另一条路。
有消息传来妖王现在已从北齐的北疆退兵了,正在返程,这样下去,他们很有可能会撞上妖王的兵马,不如派出一批人马,去给大部队的撤离作掩护。
如此,妖王回程时,就会主动追击那支队伍。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
待马车外的人走了,秦休意揉了揉眼睛,还困得睁不开,发出刚睡醒的含糊声:
“那…那些人还能…回来吗?”
他心想,如果是毫无退路必死无疑,那打掩护也不能就北我齐出兵吧,秦齐楚三国都应该各出一点,不然平白折损萧无陵的兵马也太不公平了……
“古来征战几人回。”萧无陵淡淡一笑,全然不在意,那些人是皇后的人,借此机会处理掉再好不过。他伸手勾住秦休意微乱的发丝,将它们撩到耳后,整理好,温柔道:
“吵醒殿下了,再睡一会好不好?”
秦休意摇头,想说他不睡了,萧无陵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宽厚的手掌和修长的五指直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把他一点点按进怀里。秦休意浑身一抖,他在这种温暖的怀抱里感到一阵冷意,突然全身都清醒过来,再睡不着了。
车轮骨碌碌地前进,很快,北齐兵和前头的秦兵汇合,秦齐楚三国向北齐境内进发。
……
此战暂时击退了妖族,人族各国欢欣鼓舞,北齐举国大庆,一同出征的秦兵和楚兵也得到优厚款待。
秦休意凭阑远眺,望着北齐国度繁华的灯火城宫、和那城池之后绵延的山脉,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即将勒死之前的喘气,妖族现在不过是将勒在人族脖子上的绳索稍稍松了些,妖王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何况,中央腹地灵书院还尚在妖兵的掌控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殿下,看风景呢?”
秦休意回过头,看见皇雪厄一袭红衣如血,他望着北齐巍峨的皇宫,悠悠开口:
“比起妖族外患,内忧更令人惆怅啊。”
秦休意最烦这种说得云里雾里的话术:“说点人话,你又知道什么?”
皇雪厄没法直白地说,笔仙没给他那种台词,他不能坏了剧情,但这种知道一切却又不能说出来的感觉真是难受,他拍了拍秦休意的肩,提醒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自从萧无陵回来之后,北齐的皇帝皇后全都告病,而北齐尚未封太子,现在朝廷大政都在萧无陵一人手里。”
秦休意:“这不是好事吗,仙君都被北齐那些人欺负多少年了,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皇雪厄不说话了,再说下去就跟揭破没什两样了,他转而道:“今晚皇宫大宴,去准备准备,差不多时辰该走了。”
佳肴珍馐,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歌舞升平。秦休意坐在席间,百无聊赖。措措从袖子里冒出头,它刚磕完松子有些渴,又喝不惯人族的酒茶,见席间琳琅满目摆了好多不同的果子汁,它用小爪子捏住小杯子挨个尝了遍,转头开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