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现在不是不祭祀吗。”秦休意漫不经心地抓了一把吃,“我在灵书院里学过,你们只有新年才会祭祀,在那个啥啥天涯那里。”
“天风崖!哼,你们浅薄的人族又知道什么,我们过新年那叫祭典,祭典是庆祝用的,祭祀才是祭祀,你竟然连这个都搞不清楚!算了,总之红珍果现在可贵了,鬼麒麟竟然舍得这样一盘盘摘来给你这种人糟蹋!”
血红的果子一粒一粒躺在苍白的盘子里,秦休意看着,冥冥之中忽然浮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兔子说,这些果子现在很贵,那么,以前便没有那么贵吗。
那为何现在贵了?秦休意心想,是有妖族要进行祭祀,所以大量采购了吗。
为何要祭祀?祭什么?
秦休意毫无头绪,想来想去,算了,鬼知道他妖族要祭什么,跟他也没关系,管那么多干嘛呢。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红珍果的价越抬越高,玄麟依然眼睛也不眨地买来给秦休意吃。
红得淬了血的果子,被牙齿一咬,迸溅出猩红汁液。秦休意心中的不安像阴翳,越扩越大。
又是一天起床,玄麟已经出门了。秦休意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吃早餐,正抓起一颗嫩小的红珍果,扔进嘴里,牙齿咬破红汁流出的刹那,忽听外面一声轰然炮响!
秦休意赶到山洞口,炮弹如带火的流星,咻 砰!在大地上砸出坑坑洼洼。苍穹被炮火血红的轨线划得破碎,像一块烈火中燃烧的蓝琉璃。荒原之上顷刻黑烟滚滚,送饭的小兔子哇地一声被炸倒在地,秦休意一手一只抓起来:
“怎么回事!”
“打…打过来了!”
“什么打过来了!!”
“啊 !”兔子妖没空回应他,荒野之上火光四溅,它们吓得冲进山洞里,缩在皮毛毯子下瑟瑟发抖。
妖族北境地势平坦,高空炮击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下一瞬,裹着炸药的铁球无情地从天空下落,砰地巨响,将整个山洞的顶壁掀翻过去!
毫无征兆,闪电般的火攻,摧枯拉朽横扫而来,稍微弱小的妖类哭嚎逃窜,刹那间,被火光吞噬,灰飞烟灭。
满目是哭喊、哀叫,重重幢幢的逃跑的影子里,秦休意一动不动地站在山洞外,怔神着:
……什么打过来了?
妖族不擅用武器,如此多的火铳火炮,必然是人族。
那么,是人族中的谁打过来了?
像一杵冰冷的铁顷刻间到了燃点,有什么在脑海血液中奔涌而出,秦休意整个人几乎沸腾了!
“秦!休!意 ”
火光炮弹之下,秦休意转过头,看见远处的玄麟正朝他奔来,黑鳞覆身,背后一对黑色翅羽上沾着残血。
连天的战火烧成一片,天空中不断下坠的炮弹如肆虐的火龙,玄麟妖力纵开,在上方形成一层保护膜,地上奔逃的小妖顿如遇菩萨在世,纷纷奔涌而去,霎时间,就在玄麟身边挤成一团。
玄麟一脚将它们踢开,妖目血红,怒吼道:“秦休意!过来 !!”
轰隆!一个炮弹在脚边炸开。
“休!意! ”
秦休意条件反射地抱头蹲下,脚边炸开的黄沙尘土糊了他一脸,战火无情,烧红了铁球一旦炸开,生命就此终结,而只要向玄麟那边多走一步,他就可以进入那个保护膜里了,躲在庇护的羽翼下。
秦休意抬起头,他望着从天而降的炮弹,湛蓝的天穹支离破碎,燃着未烬的炮轨线,赤红赤红。他想到的不是那个向他张开的保护膜,而是:在这样的炮火下,玄麟是绝不可能在空中飞的,他那对翅膀失去了最大的武力优势。
所以……
秦休意几乎是想也不想,扭头就跑!都是两条腿的动物,人和妖也没什么区别!
身后传来玄麟的怒吼,但秦休意已经听不到了,他迎身向战火烧得最热烈的地方跑去,逆着逃亡的妖群。炮弹的碎片、炸起的黄土,全都置之身后。奔跑中,周边的活物一个个死去,警告着战争的残酷,秦休意却全然不顾。茫茫北境荒原,只有他一个人在向完全相反的地方奔跑,像一条逆流而上的不听话的小鱼,他逆着炮火、鲜血与死亡前行,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因为他知道,在那火光之后,有他最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