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久给了他一个小盒子,叮嘱他回家之后再打开瞧。
谢璟只当是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东西,揣在怀里带回去了。
等到了家里,吃过饭打开盒子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是一张契纸。
当初寇老三拟写的契纸本就有些苛刻,上头写着学徒三年又出师如何等等,基本是把人绑死在一处,但就这样,也是被人挤破头的好差事,毕竟能进白府,那可是需要中人作保的,寻常人压根没有门路。但现在九爷把这张契纸还给了他,盒子底下,还有一份新拟的合同,条件宽松的多,倒像是一份沪市那样大公司的雇员聘请合同,年份一年一签,按月给钱。
寇姥姥不识字,让谢璟念了一遍之后特别高兴,“这下好了,我之前还担心你,现在也没什么怕的了,这白家不错,璟儿先签上一年罢。”
谢璟点头应了,在合同上端端正正写了自己名字。
他写完之后,又忍不住改了一下,结果墨水变成一个黑点,倒不如刚才了。谢璟慌了一下,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改成揉鼻尖,无奈叹了口气。他以前觉得自己字还行,但跟在九爷身边,有对比了之后就发现自己写的还差得远,他连九爷的皮毛都没学会。
不过这次时间还长,他还有几十年跟在九爷身边练字。
谢璟吹干那张合同,小心放回了盒子,按原样收好,打算回去就交给九爷。
寇姥姥给他熬了一碗酒酿端过来,让他消消食,这是老太太的绝活,自己酿的比外头卖的酒酿香甜的多,酸甜清澈的酒汤子热乎乎喝下去,身上都暖了。
谢璟把空碗放在小桌上,看了周围:“姥姥,咱们现在有钱了,不如换个房子?”
“也行,这里离着你远,过几日我租个近些的房子,到时候去瞧你也方便。”寇姥姥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谢璟的碗,问道:“再喝一碗吗,我瞧着你晚上吃的也不多,饼子都没吃上俩。”
谢璟点点头,笑道:“姥姥做菜多,每道菜都好吃,光顾着吃菜了。”
这话寇姥姥爱听,笑着去给他盛酒酿。
谢璟晚上不值夜,可以晚些回去,不耽误明天一早干活就成,因此就在家里多留下陪了寇姥姥一会,老太太知道他兜里有俩钱,回去可以花几个铜板搭马车,也就没催着他走,她也想得厉害,毕竟是从小到大亲手养大的小孩儿,一天瞧不见都挂念。
祖孙俩正在屋里说话,就听到外头院子木门那有人连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最后一声略微高了点,声音听着跟小女孩儿似的格外尖细,急急地喊道:“……璟,谢璟!”
谢璟披着厚棉袍出去,夜里黑漆漆也瞧不见是什么人,他站在门口高声道:“谁?”
“是我,别喊,别喊,我瞒着戏班的师傅跑出来的……你能不能开开门?我身上就一件单衣,冷、冷得很!”外头的人冻得来回跳,声音哆哆嗦嗦在那求他。
谢璟打开一点门,还没全敞开,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单褂单裤的男孩急急忙忙挤进来,脸上还有未卸完的油彩妆,白一块红一块的,冷不丁夜里瞧见还有点吓人。
谢璟问道:“小李子?”
“哎哎,是我!”
谢璟盯着他看了一会,确认之后,带他去了屋里。
他认出这是之前戏班里那个经常偷溜出来找他的小李子,但对这个童年玩伴,谢璟已经没有那么熟悉了,他重来一回,很多过去的记忆已经记不真切,只模糊记得这人胆小怕事,尤其是怕挨打,戏班里的师傅远远走过来,立刻吓得兔子一样蹦起来就跑。
除此之外,就是那三枚铜板。
他年前苏醒的那个时候,被人抢了银元打伤了头,是小李子塞给了他三枚铜板,他才给寇姥姥买了那个芝麻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