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醒尘说:“不,和向日葵没有关系,和黄色也没有关系,”他推测道,“有没有可能因为最近无须参与工作,一下多了许多存储空间,可以用来记忆一些无用的事和毫无亲密关系的人?”
他看了眼那女医生,女医生颔首,说:“可能性非常高,明白了。”她低头在手上的病例卡上写字。
悟醒尘接着说:“这些事儿要放在从前简直无法想象,您能想象吗?现在您要是问起‘悟先生,离您家最近的花店在哪儿?该怎么走过去?’,立刻,您就能得到答案,”悟醒尘的右手在左手手背上画起了地图,“沿着多尔玛帕切道往东走,过两个街区,转进苏莱曼街,再走五分钟,看到沙发诗人公园了吗?就在那公园里面,诗人尼赞 特维克像的边上,就能看到您要找的花店了。”
悟醒尘笑出来:“您看,这样的事儿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女医生问道:“您出门现在都依靠步行了吗?”
悟醒尘说:“不,只是偶尔,如意斋不喜欢专车,可能因为他不喜欢虚拟动物,他喜欢真的动物,但是其实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从触感到落在人视网膜上的成像上,他没具体说过为什么讨厌虚拟动物,或许是因为它们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任何生命的形式都应该有权表达自己的想法不是吗?真的猫也会叫,真的狗也会吠,真的鸟也会啼鸣啊。”
女医生唰唰写字,说着:“看来您和这位如意斋先生在相处时遇到了些问题。”
悟醒尘道:“或许不能称之为问题,他有一套有别于常人的完备的逻辑思考系统,这会带来一些分歧,但是并不会成为问题。”
“您能理解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吗?”
“有时候不能,但是会尝试去了解,去推测他之所以那么说,那么行为的原因。”悟醒尘说,“会想要去挖掘那些原因。”
“您想了解他。”
“当然。”
“您想和他发展成伴侣关系。”
悟醒尘沉默了。那女医生问他:“您认为您和这位如意斋先生正在发展伴侣关系,是吗?”
“是的。”悟醒尘说着:“这毋庸置疑吧?两个均没有伴侣关系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以说话,说话时,一个话题至少可以聊十分钟以上,从不辩论,只是互相诉说对方的观点或者看法,当然也可以沉默,沉默时不介意眼神的碰撞,肢体将要碰触到就顺其自然地让那碰触发生了,互相抚摸过脸颊,手臂,脖子,耳朵,互不避讳对方的箩体,一起欣赏音乐,坐在一块儿吃饭,一种放松的,自在的氛围始终在身边环绕。”
说到这儿,悟醒尘顿住了,片刻后,他又说:“其实在不久之前,当时因为身处上一任伴侣关系,对于如意斋表现出的带有肢体接触意味的好感,并不能给出任何回应。”
他笑了笑:“目前的进展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