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深又打了个电话,话里意思像是在订机票,接着,就带着顾适两人匆匆离开医院。
街头旧屋门前,顾适让哥哥顾枫先坐在车里,然后自己下了车,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屋里潮湿阴冷,生活了数十年的小屋里依旧是杂乱一片,光线晦暗,隐约可见地上掉落了数个黑烟头,有些竟还冒着烟气,顾适心里一惊,难道那个赌鬼爸爸没出去避难,还待在家里?
他呆怔在厅中央,寻思着该怎么去找母亲,这时,听见房门紧闭的卧室里传来杂乱的翻响,其中还夹杂着低低的隐泣声,顾适心里顿惊,这是母亲的哭声!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门。
幽暗的房内,只有床头亮着微弱的台灯,母亲蜷缩在床底下,瑟瑟地抱着胸发着抖,她的脸上清晰地映着几个鲜红的掌印,衣裳也破旧不堪,额头和下巴还淌着血水。
而房里的另一侧,父亲顾之中正背对着门口,手急地翻着柜子,他叼着烟头,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妈个逼!臭婆娘你到底把钱放哪里了?!家里的钱呢?!快说!”
母亲瑟瑟地抖动着肩膀抬起头,正要回答时,却一眼看见突然出现的顾适,她惊怔住,顾适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提步上前一把揪起父亲的衣领子,用力甩了出去,怒吼道:“顾之中!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你把我妈打成这样,还想着把家里的钱都掏空吗!?”
顾之中重重撞到床边,他这才回神来,定睛一看是小儿子,怔了半响,火气陡地上来,他教训了二十年的小儿子居然敢这样对自己?嘴里烟头“呸!”一吐,张嘴就骂起来:“娘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怎么着,被人捅了屁股胆儿倒大起来了啦?我呸!老子我白养活你二十年,你倒敢打起老子来了,你真当你成了那些个男人的活宝贝吗,贱货!”
说着,他蛮横地冲上来,抬手就要打顾适,顾适一闪,牢牢抓住他手腕,气愤地道:“我已经警告过你,顾之中,你敢动我妈一根毫毛,我绝不饶你!”
接着一个使劲,顾之中被他狠狠摁倒在地,顾适狠着心扇了他几耳光,“这是替我妈还你的,这二十年来,你打了我妈多少次,今天我们母子两个跟你彻底断了,我现在就带我妈走,顾之中,你以后就当没我们母子几个。”
顾之中捂着脸歪倒在一边,瞪着两只眼,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小崽子,我就知道你不是我亲儿子,哪有亲儿子动手打老子的,你他妈的就是外边的贱种!”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回过神来又急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母子几个?什么意思,小枫可是我亲儿子,你两个贱东西要走就走,小枫得留下,我是他亲爸!”
顾适冷笑,“你这会就承认自己是他亲爸了?那之前呢,我哥他生病时你怎么就不说自己是他亲爸?有亲爸把儿子医药费给赌光的吗?有亲爸在儿子做手术时玩失踪的吗?顾之中,二十年来,你对这个家是什么态度你自己清楚!”
“娘的小混蛋,你小子想干什么?!”顾之中急红了眼,爬起来抓着顾适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他妈的你想走就走,别把你哥给一块拐了,他是我亲儿子,你两个贱货都他妈的滚蛋!”
顾适正欲开口反驳时,母亲颤颤地站起来,扶着旧桌柜,眼里全是悲切,她咬着发白的唇,许久,才哀声问道:“之中,你凭什么说小适不是你儿子,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他妈的当年出去打工一年,托着大肚子回来!”顾之中恶狠狠地指着她骂:“这些年为了这个见不得人的小崽子,我他妈受的气还不够啊,你自己说说,你凭啥大着肚子回来,啊?别说是我的,我那时根本没碰你!”
“你,你不能这样,之中,你就因为这个不认自己的儿子,二十年来你处处为难我们母子,难道你就不能听我好好说说吗?”顾妈说到痛处,泪如雨下,整个人瑟缩着,垂下头隐忍着悲泣,顾适看在眼里胸口窒痛的慌,他不想再听这些陈年旧事,他现在只想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家,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没有恨没有仇怨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妈,别说了,我们走。”顾适手背抹了抹眼睛,搀着母亲准备离开,顾之中慌了,忙歪歪地挡在门前,呵道:“你们真想走?我他妈养了你小子二十年,你这样就想走?!娘的!你还有良心不!还有,你哥呢,他人在哪?你们会带他走吗?”
顾适冷冷地看着他,“我肯定会带他走,顾之中,你认为你能照顾得了我哥吗?一个拿着儿子手术营养费去赌博的男人有资格配做人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