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水兜头泼下。首先是胃部开始抽搐,肖凤台感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
他们是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谁告的密?奶奶知道了多少?她会不会去找蒋桐的麻烦?
问题太多,但他没有时间了。
肖凤台挺直脊梁,迎上肖夫人冰冷的眼神,心中千言万语,一哽再哽,最终融汇成大逆不道,却又不得不说的三个字。
“我爱他。”
“呵。”肖夫人一声冷笑。
“你太令我失望了。”
“老太婆上了年纪,眼神确实不好使。”
“你根本一点都不像你妈妈。”
肖夫人望着他的目光,自内而外,由衷的失望,蔑视,轻慢,惋惜,仿佛肖凤台是一棵半途长歪的树,一株无法接蕊的花,一件前期投入大量精力,却最终走型,且无法挽救的艺术品。
“鹤龄远比你有出息得多。你不配当她的儿子。”
“我要回去。”肖凤台深吸一口气,压下盘旋在眼眶中的泪水:“请给我订最早回新加坡的机票。
“不然我就立刻从这层楼上跳下去。”
嘭的一声,肖夫人把手机扔在他脚下。
“你自己看。”
说完,她像是终于无法忍耐这场对话,也无法忍耐肖凤台继续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拄着拐杖蹒跚坐回床边,回到阳光不可及的灰色阴影中。
她是什么意思?肖凤台来不及想,打开手机就要拨蒋桐的电话。
一次, 两次,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听筒传来单调甜美的客户服务音,肖凤台渐渐地有些慌了。
英国时间的下午正是亚洲傍晚。蒋桐大概在做兼职,看不到手机。他自我安慰,又打开微信,想要给他发消息。
他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怎么,看到了?”肖夫人见他浑身僵硬,脸色惨白,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你把一颗心巴巴地捧出来,上赶着送给人家,结果呢?人家不仅摔得粉碎,还把渣滓收拾收拾,论重量卖了个好价钱。”
“别说了。”肖凤台低声道,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嘶哑。
“有一说一,蒋桐这个孩子确实聪明”肖夫人对肖凤台的话充耳不闻,兀自感叹:“年纪轻轻,却很懂得最大化利用手里的筹码。你猜猜他从我手里讹走多少钱?”
“够了!”少年大吼道,眼泪与冷汗混在一起淌了满脸,脖颈上一道道青筋毕露。
“叫你不要再说了!”
“对奶奶说话不许没大没小。”肖夫人嘴上这样说着,神情却不以为忤:“看在你难过,这次我不计较。如果再犯,我多的是办法管教你。”
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就好好准备面试,别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我说到做到,等拿到录取通知书,自然会放你回去。”
肖凤台绝食了两天。
“别管他,就让他饿着。”肖夫人听到仆人汇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要是真能为这么个男人饿死,我佩服他。”
她确实了解他。第三天,肖凤台开始正常进食。第五天,他被收拾整齐,在肖夫人亲自押送下去剑桥参加入学面试。
面试开始前,肖凤台还抱有一丝幻想。在剑桥大闹一场不仅能断了自己入学的门路,还能一出恶气,令肖夫人脸上难堪。然而在面试官中看到自己任职剑桥的舅舅,两人对视的刹那他就明白,即使自己一言不发,大抵也能拿到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