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廊下坐了一会儿,那时候丁汉白和他坐在这儿看书,就着一堆出水残片。他趁着月光望向小院,想起丁汉白和他在石桌旁吃宵夜,还送他一盏月亮。
纪慎语走到树边,他只睡过一次吊床,就是地震那晚,确切地说,应该是睡在丁汉白的身上。行至南屋外,多少个夜晚他和丁汉白在里面出活儿,他坐丁汉白怀里,腆着脸说自己不怎么害臊。
还有那拱门,倒八辈子霉的富贵竹依然精神,四周扫得干净,没有遗落的八宝糖。边边角角都叫他巴望到了,目光所及的画面格外生动,画面上还有他闭眼就梦见的浑蛋。
思及此,他跑去擦自行车,给那“浑蛋王八蛋”又描了层金。
此时的崇水某一破落户还未熄灯,棉门帘挂了四季,终于遭遇暴力强拆。丁汉白坐着小凳,倚着门框,独自看天上闪烁的星星。
他第一次干这种浪漫事儿,仰得脖子都疼了。
张斯年在屋里问他:“好看?”
他答:“好看个屁。”
哪一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纪慎语。丁汉白咬住下唇,眯眯眼睛收回视线,忍不住猜想,要是纪芳许还活着,那他们各自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他会遇见另一个心动的男孩儿吗?不会吧。
纪慎语会爱上一个他这样的无赖吗?门儿都没有。
丁汉白起身,去梦里会他的心肝肉,纪慎语进屋,去梦里见那个王八蛋。风景未变,星星闪烁不停,他们又熬过了一天。
凌晨,西洋钟报时,嘀嘀作响。
丘比特打败了时间之父,爱可以打败时间。
叫什么来着?叫真爱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1.姜廷恩就像哈士奇,极容易和敌人达成共识。2.很快就会见面了。
第54章 玫瑰到了花期。
丁汉白受了大罪, 没吃糠没露宿, 但生活质量下降一点就令他郁郁寡欢。他甚至想给规划局去个电话,建议尽早拆除崇水这片破房子。
张斯年进屋一瞧, 怒道:“你小子缺不缺德?往墙上画的什么?!”
墙上写了一大片“正”字, 丁汉白说:“我计数呢, 好久没见我师弟了。”
张斯年直犯恶心:“半个月都没有,你计这么大一片?”
丁汉白按小时计的, 没事儿就添一笔, 想得入了迷,恨不得描一幅人像。翻身离开硬板床, 他这由奢入俭难的公子哥要去赚钱了, 走出破胡同, 开上破面包,奔向瓷窑监工理账,顺便与佟沛帆合计点事情。
这一路他就想啊,那师弟过得还好吗?
那一阵子没见的师弟瘦了三圈, 相思病不算, 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在外上课、负责三店的营生, 回家还要伺候师父师母。他和丁汉白的事儿一出,丁延寿和姜漱柳早该恼了他,打骂都不为过,可那二位并没有为难他,更叫他愧疚不安。
二叔一家中午没在,圆桌周围显得寥寥, 桌上摆着炸酱面,七八种菜码,酱香扑鼻。姜采薇瞧纪慎语愣着,轻咳一声眨眨眼,让他趁热吃。
纪慎语挑菜码,黄豆、云腿、青瓜、白菜、心里美,当初丁汉白要的就是这些。丁汉白还给他拌匀,趁他不备用手擦他嘴上的酱。
天气暖和,野猫四处活动,闻着味儿蹲在门口。
姜采薇说:“一晃都要五月了,过得真快。”
姜廷恩感叹:“大哥快过生日了,五月初五。”
这俩人不知无意还是故意,反正叫丁延寿顿了一顿,而后嘎吱咬下一口腌蒜。姜漱柳干脆搁下筷子,再没了胃口。姜廷恩转头问:“纪珍珠,你不也是春天生日?”
纪慎语说:“前两天过了。”
又是一阵安静,出了那档子事儿,谁还有心思过生日?桌上再无动静,这顿饭吃到最后,丁延寿离席前说:“一直忙,休息两天吧。”
纪慎语起身追上,师徒俩停在廊下。他从事发就憋着,说:“师父,你把师哥都赶出去了,那对我的怨恨一定也不会少,打我骂我都成,别因为受了我爸的嘱托就强忍着,是我对不住你和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