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看见他脖子上突起根青筋突突的急跳,叹息一声说,还是去吧,你看你这样子,想坚强也不是这么个坚强法啊!
林展飞还不服气,我自己的脚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讳疾忌医!
其实林展飞还有两理由却是说不出口的,第一次去风御翔提供的那蒙古大夫那,林展飞被损惨了,第二个理由却是,好不容易风御翔昨天因为他受了伤不让叶明跟着他,这回闹到医院去,那家伙还不得直接剥削掉他一个月的福利?
所以这骨科是坚决不能看的!
他那副水火不入油盐不进的样子,叶明也拿他没法,摸摸毛巾有点凉,叶明进浴室换了一条出来。
热毛巾一敷问题就大了,叶明看见拿掉毛巾的地方明显肿大,脚踝的位置已经快要赶上小腿肚那么粗了,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行!”叶明严肃起来,“你这样子得去医院拍片子。”
林展飞还想逞强,叶明一巴掌把他拍下去,“身体是自己的你作践个什么劲啊,这是没商量!”忽然想起院里以前的一个孩子来,叶明看着林展飞那严肃的目光渐渐疑惑起来。
林展飞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叶明那眼神太奇怪了。
叶明忽然压低了声音,“喂,你……该不是怕黑吧?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幽……幽……幽闭症?!”
林展飞莫名其妙的大叫起来,“你……你胡猜说什么呢?”
可是这反映落在叶明眼里简直是坐实了林展飞有毛病,叶明抿着嘴用力压下想爆笑的冲动,一脑袋红头发看起来像土匪多过像老总的林展飞居然有怕黑的幽闭症,这对比实在是太可爱了啊!
叶明调动脸上的全部肌肉摆出诚恳的造型,诚心诚意苦口婆心,“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说错话了,啊,这样好了,咱们去医院,——对,不让风御翔和雷震跟着,对,我陪你去——是的我陪你,连你拍片子的时候都陪着你,这样行了吧?”
林展飞露出狐疑的神色,“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叶明举起三根手指齐耳保证,像发誓那样的诚恳庄重。恍然觉得又回到焦头烂额的青葱时代,他和阿庆,明明也不成熟,明明都是二十出头,却被迫承担起家长的责任,抱着爬高摔断胳膊的文竹,仓皇奔跑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
一眨眼,那个臂弯里泪水涟涟的男孩子,居然敢勒索人了!
林展飞还高兴着叶明居然主动陪他去医院,一晃眼却看到叶明的脸色慢慢散了暖阳,越来越冷,心底骤然一沉,却也不敢发问。
他可没忘了风御翔的教训,让叶明一个不痛快,这个自己去医院的提案那两个没义气的家伙肯定会跟章鱼举手表决的!
去医院的决定叶明没有在饭桌上跟风雷两人提起,这种心理上的毛病在孩子身上是噩梦,在成年人身上就是弱点,而放在林展飞——叶明今天才突然发现拨出喜欢不正当床上行为的林展飞剥掉飞扬跋扈无法无天之外其实也是个二十郎当岁的般大小子——这样不大不小的人身上,就成了一桩别扭的心病,不想让人知道的,丢脸的心病!
所以叶明没和任何人提起,如常的在饭后跟林展飞一起离开,还故意磨磨蹭蹭的落在雷震和风御翔之后下一班的电梯,不和他们一拨去取车子。
趁林展飞掏防盗遥控的时候顺手下了车钥匙把林展飞赶去副驾驶座,叶明才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你昨天,就这么上的班,?自己……开的车?”
林展飞啊了一声,是啊。
叶明简直想再给他脑门上来一下,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大半个重心都在自己身上,一松手搞不好就得来个三度伤害才放弃,“你有毛病啊,伤都伤了你撑得什么英雄啊?”
林展飞乖乖地让他骂,且不说这骂人的背后撑场的是关怀,但是叶明今天没嫌他是个病号给他扔到一边自生自灭就够他兴奋一遭的了,那还会在乎叶明现在是骂人还是敲爆栗子呢。
被骂了还能笑得一脸呆呆傻傻的魂游天外梦幻相,叶明发现果然不经过正常程序长大的人都不能以常理忖之,于是干脆利索的把塞进林展飞副驾驶室,利索的发动车子。
车行上道,林展飞发现叶明不是走南门去市医院的路,而是从公寓区另一侧他们从来不走的北门开车出来。叶明从余光里看到林展飞疑惑的目光,解释说走正常路线去市医院要穿过市中心,这个时候都是上班的人潮车流,路上会塞车的,说话间叶明将车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骤然从宽敞的大路拐进两侧低矮的城中村区,连阳光都阴霾起来。
这是?林展飞看的眼直,真没想到春城里居然还有传说中的棚户区,林展飞以前只在电视上的老电影里才看到这样的房子,那些片子的背景年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都是五六十年代吧?林展飞趴着窗户饶有兴致的往外看,车外小巷里人们也一路目送着他,——偏街陋巷突然进来一辆超高档次的名牌跑车,那的确不是一般的扎眼。
箱子里还窜着更小的胡同,林展飞看见冒着白烟的大锅底下烧着木材窜着明晃晃的明火,叶明解释说那是混沌摊,然后手指着另一个大锅上面摞了一摞蒸笼的摊子说,这个是包子,叶明看林展飞饶有兴致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柔软起来,指着窗外问他,要不要再吃点?
林展飞敬谢不敏的摇了摇头,明火啊,火星窜起来那灰可是很高的,而且这空旷的大野地,路都没人扫,风一吹过——连风吹都不用,就他们这车子一开过带起的空气气流都能卷起地上的灰尘来,漫天啊,这种露天的东西能吃吗,太脏了,不卫生!
叶明一阵错愕,雷震不是说他们同甘共苦的什么苦头都吃过吗?怎么这位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
林展飞还在啧啧的咂嘴,眼前忽然又亮了就像暗下去的时候那么突然,穿过棚户区的车子拐进一条僻静林荫道,细柔的柳条直垂到地,随风轻摇,那些上个世纪的古老陈旧建筑霎时被抛到车后,恍然有穿越时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