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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玺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甜品放到桌上,然后缓慢地、挨个打开了每一个房间的门。
她的房间,卫生间,书房,储物间。
最后,是他自己的房间。
空空荡荡。
她当然不可能在。
魏玺的手搭在门把上,指尖一片冰凉。
过了许久之后,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其实这样的安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凌真很多天不说话了。小姑娘冷战得很有脾气,连看都不想看他。
但她还在这里,房子里就是有活气的。
而现在,偌大的平层像是死了一般。
魏玺的表情很平静,他微微垂下眼,黑发压着眉,冷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就那样坐了很久。
没有饥饿感,也没有时间概念。
直到夜风吹动了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枯坐的人形雕塑才缓缓露出一丝裂痕。
魏玺垂着眸,拿起桌上的豆乳盒子,打开盖。
放得太久,顶部的奶油有些凝固。魏玺撕开勺子的包装袋,吃了一口蛋糕。
……甜得想吐。
胃部在排斥这个味道,但心底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诉他,这是凌真喜欢的。
她喜欢甜甜的草莓优酪。
喜欢漂漂亮亮地舞台上舞蹈。
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所以不喜欢他。
他只是一个占有欲膨胀的怪物。
魏玺压抑着恶心感,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那只豆乳盒子。甜腻的食物抵在胃里,无法消化,男人本就冷白的肤色几乎泛青。
他沉默地想,他的确不配被喜欢。
一些遥远的记忆,被他刻意遗忘的片段,在这样寂灭的夜晚,忽然从脑海中翻涌,残忍地生动起来。
没有缘由的恶毒咒骂,落在身体上的拳脚,男人狰狞猖狂的大笑,母亲护着他的怀抱……
有关过去,魏玺把他们尘封在无人可知的角落。以此自我欺骗,就算他和那个人流着相同的血液,但他不会变成那样的畜生。
可好遗憾,病菌还是藏在他的血管当中。
偏执的,病态的,阴暗的,是真实的他。
所以……他的小女孩是聪明又敏感的。
他伪装得善良友好,她不喜欢。稍微原形毕露,她就逃跑。
魏玺扔了盒子和勺,指尖微微发抖。他往嘴边放了一支烟,打上火,尼古丁的辛辣气味烧过肺部。
但他……和那个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动手。凌真那么嫩那么怕疼,捏一下手腕都会红。他不舍得。
或许他的病也能好的。
……可她好像不会再相信了。
敞开的窗户卷走室内最后一丝温度。
冰冷的房间里,男人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半边眼睛。
-
另一边,凌真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其实没有立即离开a市。
凌真没有求助朋友,她并不想刺激魏玺,只是单纯无法忍受被他圈在身边的生活。
黑化的魏玺算是撕掉伪装、彻底把自己真实的疯狂展示给她看了。凌真害怕一走远就被他抓住,所以先在a市逗留了两天,观察情况。
听说现在技术发达,用手机支付会被人追踪到。幸好托那个外卖小哥的福,凌真走的时候准备很充分。虽然手机被魏玺拿走了,但银行卡和身份证还在。凌真还从家里带走了几件衣服,然后才离开了家门。
口罩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她现在有了一点名气,很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微博上出现某女演员流浪街头的消息,那她就太丢人了。
尤其是,被魏玺看到的话。
万一他想,看啊,你没了我,果然过得很不好——那她真的会气到爆炸。
以后,她要像最初打算的那样,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她不是女配凌真,不为剧情服务,她是自由自在的自己。
凌真先去买了新的手机和手机卡,很多东西认证起来很麻烦,凌真只好注册了新的账号。在一家酒店里呆了两天之后,似乎风平浪静,于是凌真开始琢磨自己的去处。
巡演的第一站在a市,在下一站在隔壁市,而第三站,是一个凌真早就听说过的海滨城市。
她在网上查了查那个地方,立刻被碧海晴空的景色打动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凌真买了张车票,提着小行李箱奔赴那座城市。
她还没坐过高铁,座位是靠窗的,凌真趴在窗户边,看路旁倒退的风景。
看着自己和a市的距离被一点一点拉远,与此同时,心里好像也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被轻轻地抽离。
凌真想,她这样离开,应该跟邢老师报备一下的。
首演结束的那天晚上,凌真就给温子初发了道歉信,对方并不惊讶,显然是魏玺帮她打点过了。
无论怎么生气,她也不能和别人抱怨魏玺,因此并没有和温子初仔细解释。
但她没有原谅魏玺,对于他的欺骗和强迫,凌真是真的记仇。
那就不跟邢老师报备了,凌真想。
她趴在窗户边,想起他咬她、关着她的恶劣行径,撇了撇嘴。
让那个混蛋自己解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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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高铁到站。
凌真戴好口罩和帽子,一出站,就感觉到一股明显比a市湿润的空气。
到这时候,她微微紧绷着的心才终于松下来。
原本,巡演对她而言也是一场旅行,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让自己开心一点好啦。
她在a市呆着的时间里,在软件上提前订好了住宿的地方。在这座城市里一所很有名的大学旁边,是一个很有生活气息的民宿,凌真订了两周。
巡演的歌舞团将会在下周到达这里,凌真想安顿好之后,再试着和温子初取得联系。如果团里已经没有她的随团位置,那凌真至少也想看一次表演。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民宿虽然有趣,但显然没有酒店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