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母笑着婉拒。顺便替一旁话都不想说一句的卿如是婉拒。
月陇西表示无法和卿如是一同赏灯游湖实乃遗憾,并诚邀卿如是常来府中作客,“听闻如是甚喜看书,巧得很,我也爱极了,且平生最喜与志同道合之人探讨书中真意。”
卿母若有所悟。
待到卿如是面上应承,月陇西方礼貌一笑,“那便不耽搁伯母和如是回府了。待这两日忙过,我还有些公务上的问题想要与卿伯父讨教,届时再来府中叨扰。还望伯母转告伯父,他可千万莫要仗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德高望重,就嫌弃陇西愚钝才是。”
卿如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一口气显摆多少个词。
他的话说得漂亮,谈笑时有礼有度,不失谦和,哄得卿母心情愉悦,当场答应下来。
临了临了,他还要再和卿如是告个别。不愧是君魁。卿母想来想去,世子这边不该就这么松手。
卿如是彻底服了。上回跟他讲了道理,让他小小年纪行事不要轻浮、不要轻浮,偏是不听,而今又这般德行。
她走时幽怨的眼神就快要直穿了月陇西。后者无辜地摸了摸鼻尖,仿佛碰了一鼻子灰,继而又负手朝她浅笑。
回到府中,卿如是记挂着清晨那封倚寒寄来的信,没空多想月陇西的事,随即抛之脑后。
她坐在书桌后,拆了信,扫过两遍,总结出了个大概。
倚寒问她上回在斗文会上写的那篇文章,是如何将崇文的思想理解得那般透彻的,以致于和其他人所表达的中心主旨完全不同。尤其那句“今日之势,方兴未艾”,与采沧畔给出的原句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
这信,得怎么回?
她知道倚寒当时是因为理解了她文中真意,所以才赠她信鸽。可倚寒一直都没有追问过她,为何会觉得崇文想要表达的意思并非修复者所想的那样。
她也就一直以“那是自己重新理解的”为理由,现在被刨根问底,还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就和别人理解得完全不同。
思忖半晌,她决定跟他扯犊子搪塞过去:倚寒兄可相信鬼神托梦之说?小弟自幼通读崇文遗作,十岁时偶与崇文梦中通灵,得他真传,后来也常与其梦中相见。此事小弟从未告知旁人,还望倚寒兄紧守秘密。
若是倚寒能理解她这般搪塞实是不方便透露,便会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落笔卷好纸条,卿如是喂了会鸽子,没待将鸽子放出去,卿母进来了。
“你近日在与哪个往来?这般频繁。”卿母端着碗羹汤进来,“你酒席不曾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羹汤,你垫垫。”
卿如是接过汤碗,“是前些时候认识的笔友,随意探讨些话本子玩罢了。”
卿母沉吟着,忽然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若有了心仪的男子,定要告诉为娘,你爹官大,咱们不用藏着掖着。”
卿如是:“……”好嘞。
“我们方回来,乔家那边就来人了。”卿母另起话头,同她通气,“说景遇明日要来府中拜访你父亲,琢磨着你和景遇若是明日临着他上门拜访时见第一面的话,会有些不妥。”
稍作一顿,等卿如是自己想明白这些礼数后,卿母再道,“索性安排你们今晚先见上一面。趁着廊桥那畔的灯会,泛舟游湖,赏灯解谜,倒是挺有趣的。我已经应承下来了,你觉得如何?”
卿如是顿时明白了卿母为何吩咐厨房给她做羹汤先垫肚子,原是盘算好了她晚上还有一场相亲宴,不得多吃。
她还能觉得如何,应承了就去呗。
“行,灯会得要请帖,我这就唤人将你们的名字添过去,你自己好生收拾打扮一番,鞭子就莫要带了。”卿母斟酌道,“你坐咱家马车过去的话不大方便,万一晚些时候景遇想要亲自送你回府呢,你说是不是?”
“……”这想得也忒周到了些,卿如是乖顺地点头,反握住她的手:“娘,您真是为了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辛苦了。”
“娘也不图什么,你能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卿母走前嘱咐道,“记得穿得鲜亮些,一会景遇会乘着马车来接你。”
哦。
目送卿母走出房间,卿如是先将鸽子放了,转身唤来皎皎,吩咐她好生为自己拾掇拾掇。
皎皎别的方面瞧着傻,梳妆倒是一绝。当即郑重其事地放下手里的活,浴手擦净,为她上妆绾发。
这一拾掇,晃眼入傍晚。
衣裳回来前换的,卿如是不打算再换,只将长鞭解下。
卿母携着丫鬟仆妇将她送到门口,思及自己在场两人恐会尴尬,于是没有露面,吩咐卿如是自己上马车去。将人推到门外,卿母立即唤小厮关上了门。
两马并辔,车厢奢靡,织金绣银,外配上四名小厮。乔府也是气派。
卿如是提裙上马车。
一掀帘,月陇西。
风轻云淡喝着茶,闻声抬眸笑吟吟……的月陇西。
卿如是惊了惊,以为自己踩错了马车,“打扰了。”下意识将帘子放下,四下张望一番。
没别的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