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山河表里 priest 2973 字 4个月前

褚桓把车停在超市门口,下车买了一盒关东煮和一包牛奶,然后打开后备箱,把面露惊恐的小女孩从里面拎出来,放在地上:“给,吃吧。”

小女孩只有一丁点大,站直了都高不过褚桓的大腿,她愣了半天,讷讷地把吃的东西接过去,闷闷地拿出贡丸咬了一口。

她大概是真饿了,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直到将一碗关东煮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有点笨拙地用胖乎乎的爪子撕开牛奶吸管,不大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车上?”

褚桓在兜里摸了好半天,摸出一个追踪用的简易信号发射器,他一抬手把那玩意贴在了小女孩脑门上,提起裤腿蹲下来:“咱刚五岁就学会离家出走了?你可真有能耐啊——多少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往我后背上贴追踪器的。”

小女孩闷闷不乐:“那你会把我遣送回去吗?”

这小丫头是老王的外孙女,小名叫明明。

老王有一对龙凤胎外孙,俩孩子不但长得不像,性格也天差地别,男孩很普通,爱玩爱闹,时而调皮捣蛋,但是大人教训了,他也听得进去,知道改,女孩却不知道在她妈肚子里受了什么辐射,长成了一个小怪胎。

她智商明显高于同龄儿童,因此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去,性格非常孤僻,也极端的不服管教,可能还有点慕强情结,反正亲生爹妈是全都降不住她,长到这么大,也就老王……还有褚桓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舅舅说话管用一点。

褚桓面无表情地问:“把你送回去,然后你再找别的机会跑?跟弟弟吵架,还不准你妈说,说两句就离家出走,你怎么那么大气性?你妈也骂了弟弟吧,人家怎么就虚心接受呢?”

明明低下头:“因为他是笨蛋。”

褚桓叹了口气,预感这丫头长大了是个刺头,于是拎起她的后领,用拎猫的姿势把她拎上了车:“唉,行吧,天才,我快赶不上航班了。”

明明坐在他的车里,兴奋地在车里左摇右摆:“褚桓舅舅,你能带我一起回你家吗?”

“坐好了,别乱动,我车里没有儿童座椅,”褚桓瞥了她一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知道机票需要用你的户口本吗?”

明明一愣,这个学龄前天才儿童明显没有这个常识:“那怎么办?”

褚桓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放心吧,你姥爷给你把票买了。”

明明大吃一惊:“我姥爷怎么发现的?”

“废话,你妈也知道。”褚桓继续打击着她,“你还觉得自己策划了一个多月的成功逃亡挺厉害?实话告诉你说吧,他们也就是对我比较放心,才放你瞎跑的。”

小女孩脆弱的自尊心立刻遭到了灭顶的冲撞。

特别是这些打击人的话来自人生偶像,明明感觉自己策划已久的、本该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这个巨大的挫折让天才儿童难以承受。

褚桓这几年跟守山人的野孩子们打交道的时间长了,黑脸唱得越发得心应手,在这方面,他深得鲁格族长真传,现如今,连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花骨朵都怕他,褚桓打定主意给她一点教训,铁石心肠地任凭小女孩在旁边伤心欲绝,一路哭到了离衣族聚居地。

这几年,托当地经济发展的福,从县城到乡镇间的公路被大大地拓展了,车最远已经可以开到距离离衣族那条河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剩下的路程哪怕没有马,徒步走也走到了,再也不用像当年褚桓初到此地的时候那样,披星戴月地骑马走好多天山路了。

而他到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南山已经牵着马在路口等他了。

只要褚桓回来,不管阴晴雨雪,南山都会风雨无阻地带着大白马来接他。

每次在路的尽头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影子,褚桓都会觉得,“穷乡僻壤”与“风景名胜”对于他来说,差别就是一个南山。

明明仰望着南山和高头大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褚桓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叫舅妈。”

南山:“别瞎说——哪来的孩子?”

褚桓:“我干爹的外孙女,带她来玩两天,回头我上班再把她领回去。”

南山低下头,发现小姑娘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

她长得细皮嫩肉,一身小洋装,还斜背着个兔子的小背包,跟族里的大小猴子们简直不像一个物种,顿时,南山连声气都忍不住压低了些,唯恐动静大了吓着她。

他弯下腰,把声音放得极轻柔,冲明明伸出一只手:“你想骑马吗?”

孤僻的明明不单不爱和同龄小朋友玩,对大人也很容易认生,然而非常奇异的,她居然初次见面,就觉得南山十分亲切,很快,她开开心心地坐在了“舅妈”的马上,把她那冷血无情的人生偶像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