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是多此一问。
“不过你胆子也太肥了。”
吃人嘴软的光荣传统似乎从来没有在叶队长身上体现出一丝半毫,他大爷一样地占据了护理室里唯一一张软式沙发,安逸地吃吃喝喝不说,和颜悦色地说了没有两句话,这会,竟然还作威作福地板下了脸来。
“你真以为自己给王岩笙干过点散活,就能变身成星际特工了?还单独上他星系大型战舰,亏你想得出来——真正的特工都得事先提交计划,并且需要至少一个上线接应,有你这么随机的吗?我告诉你说傅落同学,这回你能全胳膊全腿的活着回来,肯定是花掉了一次能中五百万的机会。”
掉钱眼里了,傅落不想和他讨论彩票概率问题,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那个史多蔚怎么样了?”
“屎多味?”叶文林表情纠结了一下,“你在哪吃过这玩意?”
傅落眨眨眼睛:“那个把我带回来的侦缉兵,他不是叫这个吗?”
“你说耶西?”叶文林失笑,“拉倒吧,他的鬼话也就你能信,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货还臭不要脸地跟我说他叫‘赛貂蝉’呢——这次算你命大,如果不是他正好在附近,那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你。”
“他是法国人?”
叶文林顿了顿,语焉不详地说:“他是我们们的人。”
傅落经历了一次敌舰之旅,莫名其妙地长了点心眼——比如此时,一向粗枝大叶的她就听出了“我们们的人”这个微妙的说法,不是“我军”,不是“我国”,而是“我们们”……她心里转了个弯,咂摸出了一点特别的意味来。
叶文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行了,熊孩子别那么多想法,自己躺好。”
“前线呢?”
“前线复杂得很。”
叶文林调节了一下点滴速度,又弯下腰,在傅落脖子后面塞了个枕头,让她能微微坐起来一点。他这些事做得漫不经心,却十分熟练,好像是惯于照顾病人的。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好一会没吱声。
“我可以大致给你说一说。”不知过了多久,叶文林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联军开始下令全面反击之后,就跟敌人硬碰硬地正面交了火,双方都下了血本……战局一直持续了二十八个小时,最后是我们们这边先顶不住,缩回了兵力,对方虽然不知深浅,但是大概也到了强弩之末,跟着就坡下驴,没有穷追猛打。”
傅落听完以后凝神思量了片刻,问:“所以基本算是不输不赢吗?”
她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模样,让叶文林不由苦笑了起来:“两败俱伤还差不多,你知道这场战役花了多少钱吗?”
傅落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概念。
“第一颗引力炸弹——唔,你知道我说引力炸弹指的是什么吧——第一颗引力炸弹摧毁了日本方面十五馊巨舰和数艘中小型随从舰,那一炮下来,造成的直接损失至少有二十万亿全球通币。”叶文林声音转低,“你知道日本一年的gdp才多少?”
“别睁着你那双无知的大眼睛给我两眼一抹黑。”叶文林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加低沉,用近乎自语的音量说,“好好听我说,这场仗我们们不乐观——当时我奉命指挥前锋部队,其实已经感觉到敌军的异常,曾经向首长申请了暂时按兵不动的请求,但是遭到了拒绝。”
傅落脱口问:“为什么?”
叶文林脸色有些凝重,他恃才傲物,曾经也像那些比同龄人出类拔萃些的小青年一样,不能免俗地认为高层的老东西们一个个都是熬资历、靠关系爬上去的酒囊饭袋。
直到他自己在赵佑轩身边跟随了一阵子,才算明白,很多事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理所当然。
“我能想到的事,将军们绝不会想不到,联合国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互相绊脚,如果当时我军毫无理由强行撤离,美国方面立刻就会发作,撤销我国在亚洲联盟内部的发言权,这样说你明白吧?”叶文林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我不大很清楚为什么木马一号的‘和谈’任务最后会由我国担纲,但是联合国之间牵扯到复杂的经济政治问题,复杂性不是你能想象的——直到你的光信号传回来,才算给我们们找到了一个撤退契机。”
傅落似懂非懂,却若有所悟。
“出兵是因为远地矿场工程,”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插/进了他们的谈话,“我国资金被套入太多,先开始又没能掐死民间资本,融资关卡没有控制好,被美国和欧盟的资本巨头牵制,由于我军内部有人为了一己私利非法操作,当中涉及抵押物里有不少战舰,再加上条约里有陷阱条款……反正因为这事,我们们已经秘密处分了一大批高层。”
傅落吃力地探头一看:“杨大校。”
“嗯,不要动。”杨宁低声嘱咐了一句,礼貌地冲叶文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