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这个人凭什么?

他想见见蔚岚,谢子臣凭什么拦着?

哪怕是成了亲,蔚岚一个男人,他还能像管妻子一样让她就困于一个宅院吗?!

桓衡给魏华使了个眼色,魏华笑了笑道:“还是劳烦谢大人通报一下,见与不见,让魏相自己定夺才好。”

“我说不见就不见,”谢子臣淡然开口,目光却是落在桓衡脸上,冷声道:“听不懂人话?”

看着谢子臣的目光,桓衡就知道,他认出他来了。

然而谢子臣倒也不是真的想挑衅桓衡,他只是没种挑衅魏华。

魏华和桓衡之间,还是桓衡比较好惹一点。

谢子臣和桓衡冷冷对视,片刻后,桓衡抬手,将面具从脸上摘下来,冷声道:“我要见蔚岚。”

谢子臣斜靠在身后的靠背上,用手撑着下巴,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懒道:“不见。”

“谢子臣,”桓衡一字一句,几乎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谢子臣笑了笑:“我是她丈夫。”

说完这句话,谢子臣终于感觉到了从认识蔚岚以来从未有过的舒坦。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有个身份去说出这话来了。

有身份就是有底气。

桓衡被气得发抖,压着自己的怒气道:“她一个男人,有什么丈夫不丈夫。哪怕是成亲了,她的事也得他做决定,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指手画脚了?”

“嗯……我就指手画脚了,”谢子臣看着桓衡,勾了勾嘴角:“那又怎么样?”

“谢子臣!”桓衡的剑猛地拔了出来,侍卫们也瞬间把剑拔了出来,而谢子臣保持着姿势动也不动,静静看着对方,眼中全是冷意。

“桓衡,你对蔚岚那点心思,你我不都心知肚明吗?在我新婚之后登堂入室来见我的人,还要我放行,你当我谢子臣是软弱可欺之辈?!”

“桓衡你扪心自问,”谢子臣站起身来,指着对方怒道:“就凭你做过那些事,你还有脸再来见她?!当初要不要我去北方救她,你是要关她一辈子,还是打算将她一箭射死在江上?!她为你做了多少?她从十二岁护着你,为你抛弃家族地位送你北归,为你一路操持辅佐你坐稳元帅之位,哪怕在你和唐莫行苟且之事后,她还尽心尽力教导于你。你是怎么回馈她的?”

“她视你若珍宝想要同一心一意在一起时,你屈服于权贵与唐莫成了婚。”

“她尽心尽力辅佐了你想要离开,你居然将她囚禁于方寸之地。”

“你如今已经有了妻子,哪怕她已身死,还带着一个孩子。你明知她有多介意此事,你还敢来见她?”

“你到底哪里来的脸?是把幽云十六城的城墙都垒在了脸上了吗?!”

桓衡不说话,他面色煞白,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论攻心口舌,谢子臣对付一个桓衡简直太小儿科了些。

他心中有愧于蔚岚,走到这里,本身已是用了极大的勇气,被谢子臣这样一骂,那些累积起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了去。

“对不起……”他颤抖出声,声音沙哑:“我只是……太想见见她了。”

他太想念那个人了。

他已经有整整三年不曾见她,可她的容颜却始终鲜明如初,没有半分褪色。

他想看看那个人,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哪怕知道她大概一生都不会原谅他,可却也想通她多说几句话。

可是谢子臣的话这样伤人,仿佛是利刃翻搅其中,他有些艰难道:“麻烦你告诉她……罢了,你也不会说的……”

桓衡垂下眼眸:“叨扰了。”

说着,桓衡就要往外走去,这时染墨走了进来,朗声道:“桓公子留步!”

桓衡微微一愣,染墨朝着桓衡行了礼,又对魏华行了礼,随后道:“桓公子,林将军,请。”

桓衡愣了愣,谢子臣在一旁淡道:“还不去?我没你想得这么小气。”

“谢谢……”桓衡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染墨,疾步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谢铜给谢子臣端过茶水,谢子臣抬手抿了口茶,皱了皱眉头。

“大人,”谢子臣成了婚,谢铜也跟着大家叫起大人来,有些犹豫道:“您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谢子臣板着脸:“阿岚想见见魏华,我去看什么?”

“原来您不是真的让桓大人去见夫人啊……”

谢铜恍然大悟,谢子臣幽幽瞟了谢铜一眼:“我没你想得这么大方。”

如果不是怕蔚岚知道魏华到了家门口没能相见,他绝对不会给后院通风报信说魏华和桓衡来了……

单独见魏华太引人注目,只能连着一起见桓衡了。

蔚岚昨晚闹狠了,事后才觉得疼,大清早起来,就在床上休息。听到魏华来了,便赶忙起身,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等着两人。

谢府没准备她的衣服,她就套了谢子臣的袍子,头发随意束了个冠,斜靠在榻上,静静等候两人来。

两人进屋后,丫鬟们本来打算立个屏风,蔚岚淡道:“不用了。”以后,便直接传两人进来。

桓衡进入屋里,闻见蔚岚惯用的熏香,他一时竟有那么些想哭。

蔚岚躺在床上,隔着床帘看着他么二人,隐隐约约能看到帘后那人的风姿。

“多年未见,君可安好?”

她看见桓衡带着魏华跪坐下来,解释道:“昨夜孟浪了些,今日修养,让二位见笑了。”

桓衡、魏华:“……”

桓衡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沙哑道:“你无须提醒我这些。”

蔚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阿衡,你还走不出来吗?”

“我要从哪里走出来?”桓衡抬眼看着帘后的人,捏紧了拳头,认真道:“从你的世界走出来,还是从过去走出来?”

蔚岚静默不语,片刻后,她淡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阿衡,”她伸出手来,那素白纤细的手,仿如女子一般,落在桓衡的头上:“你永远是我弟弟。”

“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快十年心血了,阿衡,你不要辜负我。”

“怎么算辜负?”

“当你有了其他心思,”蔚岚的声音平淡,却带着让人为之颤抖的残忍:“这就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