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铖径直走过来,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小袋子随手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垃圾。雨忽然小了,变得细细柔柔,打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却仿佛没感觉到。
大半年的光景,这家伙倒没任何变化,只头发没那么短了,原本的草寸还有些戾气,现在看,则颇有几丝金融精英的范儿。
“嗨。”我露出无公害微笑,朝精英招手。
周铖站定,视线在我、小疯子还有他姐之间流转,最后似笑非笑地问:“这是什么组合?”
“你人缘儿好呗,”我开了句玩笑,把伞稍稍向他头顶挪挪,才说正经的,“凑巧碰见了。”
周铖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扫了眼小疯子,扬起嘴角:“多谢。”
小疯子嘁了声,摆出一副“你爷爷我只是心血来潮巡巡山”的表情。
周铖从不跟他计较,或者说根本就无视,直接转头对自家姐姐软言细语:“我和他们说会儿话,行么?”
周铖姐迟疑片刻,才为难道:“车还等着呢……”
周铖淡淡地笑:“用不了几分钟的。”
谈话至此,谁说了算明摆着的。周铖姐默默走到远处,留给我们足够叙旧的空间。我在叹为观止之余,再次坚定了当年对周铖的属性认定。所谓强,并非一定要孔武有力大杀四方,而是……这么说吧,坐牢近十年出狱的第一反应不是情难自抑的热泪盈眶或者仰望苍穹的无尽悲凉,而是眉带风情地问来接狱的人,你们这是什么组合。足矣。
“这半年过得怎么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掩不住真诚的关心。
我大咧咧地笑:“凑合,起码饿不着。”
“就是有房子住不上。”小疯子阴测测地飘过来一句。
我没好气地踹他一脚,当然主要是象征性的。
周铖淡淡皱眉:“怎么回事?”
“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挑个短的吧,”周铖从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见我不想细说,直接截断话头,“我暂时会住在我姐那儿,不过以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没准儿会去找你们呢。”
“那敢情好啊,”我真心道,“热烈欢迎。”
周铖笑了,不同于之前的淡漠,笑纹一路染到眼角:“我知道。”
说是几分钟,就真言简意赅,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铖已经挥别,我连个背影都没来得及捕捉,只耳边还留着车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余韵。
“他姐不喜欢咱俩。”小疯子很自然的总结,没有受伤或者不满等情绪,完全的纯客观。
“你乐意让自己家人和蹲过大狱的来往啊。”我挺能理解周铖姐的,人之常情嘛。
“切,弄得像她弟没蹲过似的,”小疯子打了个哈欠,想是一路徒步走累了,“要我说,咱俩一个偷一个骗顶多扰乱社会秩序,他可是杀人哎,直接破坏安定团结嘛。”
“嗯,”我很认可,“这话你等下次当面跟周铖说。”
小疯子不满意地斜眼看我:“你以为我不敢?”
“不,”温柔地摸摸圆脑袋,“我只是很期待你的下场。”
自打周铖不再对小疯子无视后,每次小疯子的挑衅或者刻薄,都会惨淡收场,实在很娱乐围观群众。
“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赶紧走啦,监狱大门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嗯,走着。”
“笑屁啊!”
“慢着,书呆子知道我俩住哪儿吗?靠,这怎么联系啊!”
“我给他咱俩手机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