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道,“大人被骗了,他不是京城人士,他是南方人。”
花大垂着头,却开始发抖,心跳得厉害。善保凑近他,厉声道,“当日,你叫我‘举人老爷’时我就知道,你绝不是北方人,知道为什么吗?你的口音虽然很接近官话,但并不是官话,你说‘人’这个字的时候,前鼻音后鼻间不清,念成‘仍’的音。”
“我还知道,你原名不叫花大,你原本是叫……”俯身花大的耳际,善保声音很轻,却宛若一个惊雷,花大“啊”的一声惊叫,跪着挪退开善保,看善保的眼光惊骇欲绝,仿若看一个妖怪。
善保冷冷的勾起唇,“怕了么?你害我时,我也没瞧出你怕来啊!”伸手抓住花大的手,生生将人拖回跟前,善保抬头望着福灵安,朗声道,“这人,别说不是京城人士,就是良民也算不上,他原本……”扭着看向花大血色尽失的脸,善保一字一顿道,“他原本是一个艺人,杂耍班,变戏法的艺人!他的艺名就叫花魁!”
花大脸色惨白,委顿在地上,不用福灵安问,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一脸的心虚。
已有学子在门口喊,“公道!公道!”
“我等学子寒窗十载苦读,却被小人冤枉陷害,公理何在!”有人为善保鸣不平。
“大人今日不还这位仁兄一个公道,天下学子皆会寒心!”
读书人别的不行,添油加火是把好手。尤其科举乃学子晋身之唯一独木桥,神圣凛然,此事一出,看热闹的先不干了。
福灵安不得不敲两声惊堂木,喊两嗓子“肃静”。
善保紧紧的攥住花大的手,抚摸着他大拇指外的一处伤疤道,“变戏法就要手快,掩人耳目,这双手练的很辛苦吧?这里以前是六指,还是为了变戏法才断了这一指,对么?”对上花大一脸的害怕恐惧,善保冷声道,“寻常人当然在一句话的时间当然换不了笔,可对一个有备而来的戏法艺人来说,这事,轻而易举!”
身后衙门口又是一阵叫好声。
福灵安敲敲惊堂木,开始把审讯的重点放在花大身上。偏花大一口咬定是他嫉妒举子们有学问,心理扭曲,才找了这个法子诬陷善保作弊。
善保冷笑,“那支笔我不敢说独一无二,不过是家师相赠,市面儿少见,请问你是如何提前偷了我的笔,仿造出一根一模一样的出来呢?第二,你不是说你不认得我吗?你现又认得了吗?第三,那张小抄是哪儿来的?字是谁写的?如果是你写的,马上验过字迹才是!”一把揪起几要瘫在地上的花大,善保对着他惨白畏惧的脸孔,厉声道,“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你背后的主子么?知不知道,我派人去查你们戏班子,完全没了踪迹,你猜那些人去哪儿了?你不过是个贱民,如今替人顶罪,你觉得你护得住谁?别说你想护的人,就是你,怕出了这门就要跟你的戏班子到阎王爷那儿团聚了!”
“你护不住任何人!如今你把幕后指使人招供出来,算你自守,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你手里捏着一位大人物的性命,你觉得他会容你活下去?蠢货!”
花大面色微动,善保喝道,“莫非你要五刑俱备,才肯招供!”
花大惨白的脸庞流出两行清泪,叩头哆哆嗦嗦抖若筛糠道,“是,是吏部尚书大人家的大管家吩咐小人,在考场检查时将……将这位大爷的笔换掉……然后,在贡院举报这位大爷作弊……也是大管家把小的安排在步军衙门。小的只知道这些。大人,小人也是没办法,小人原是杂耍班的艺人,跟着师傅卖艺为生,忽然就有吏部尚书家的大管家找上小的,从师傅那儿赎了小人出去……小人只是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