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下柳凌和陈震北这些年的交集,爱情的痕迹如鸿爪雪泥,虽然轻浅隐晦,却绝对是有迹可循,并且脉络清晰,一目了然,动人心魂。
柳岸和柳侠进行过一次讨论,柳岸从社会伦理学到心理学,全面分析了他和柳侠、柳凌和陈震北之间的爱情哪个更不为当下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所容忍,从而得出一个结论:柳侠和柳岸必须先对家人公开他们的感情。
他们两个虽然事实上没有血缘关系,但从表象和感情上来看,他们两个是叔侄,是亲人,是一家人,他们的感情几乎在所有人眼里,应该都是有违人伦道德的,家里人肯定更难接受他们两个的关系。
至于社会舆论,这个他们没考虑,他们从来没想过把两个人的关系公开在外人面前。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对家里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珠穆朗玛峰,一旦接受了他们,柳凌和陈震北的昆仑山便是一条坦途,顺带着就过去了。
而如果由柳凌和陈震北打头,家里人要经受连续的两次打击,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柳岸说,在同性恋这个性质特殊的事件上,预应力或免疫力的作用不大,尤其是他们俩和柳凌和陈震北的情况存在很大的差异,他们两个的叔侄亲人关系这一项难度就已经破顶,任何提前的铺垫都降低不了这个难度。
而柳凌和陈震北的情况也比较特殊。
家里人已经对柳凌的一生做了最坏的打算,当家人能够接受柳侠和柳岸的感情,看到他们幸福,家里人甚至可能期待柳凌也能拥有同样的生活——在爱他们的家人心里,柳凌的幸福肯定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多出了一个同性恋的孩子可能让他们的家庭遭受更多的非议。
总而言之,柳岸分析,由他和柳侠向家人掀开同性恋这个黑色的幕布,比由柳凌和陈震北掀开,带来的总伤害值要小很多。
柳侠同意柳岸的分析,所以,他不能拖太久。
五哥拖不起,他已经三十四了。
柳长青看出了柳侠的犹豫,问了一句:“咋,不想跟我说话?”
柳侠躺好,笑着摇头:“没。”
柳长青摸了摸柳侠的头:“我那天听小葳说,陈震北也去双山救你了?”
柳侠点头:“嗯,震北哥跟五哥和小葳一起去哩双山,要不是他们带了可多专业设备,我还没恁容易就叫救上来咧,我搁洛城住上院以后,震北哥才走。
俺三哥回来时候开那个奔驰越野也是震北哥哩,还有留到洛城那辆,还有何大哥跟冯大哥,他们都是震北哥哩朋友,野外生存经验丰富,震北哥听说我可能是叫困到山里以后,专门找的他们一起去。”
柳凌离开后的几天,柳岸和他无话不谈,包括陈震北和柳凌之间的关系,没有半点隐瞒,柳侠知道了柳凌和陈震北的关系后,当即就决定,以后要抓住一切机会,在父母和家人面前为陈震北吹口角春风,争取让父母一看到自己和猫儿的幸福生活,就主动想到把陈震北配给五哥。
柳长青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才又问道:“这几年,你搁京都见过陈震北没?”
柳侠慢慢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又面露苦恼:“我有几次好像觉得隔壁50号有个人可像震北哥,可看见哩都是脊梁,也不敢肯定。”
柳长青问:“那,你没问过您五哥?”
柳侠惊悚地看着柳长青:“我会恁傻?咱家哩人现在不都不提震北哥了么?”
柳长青心里长叹,傻成这样,可咋弄啊?不过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记得隔壁那个是叫王德邻吧?你也没问他?”
柳侠皱巴着脸继续苦恼:“我想过要问,后来想了想,觉得没法说,万一不是,王大哥又问我,陈震北是谁,我咋说?”
柳长青点头:“嗯,你这样想也对。”
柳侠忽然有点兴奋,想翻个身对着柳长青说,被柳长青按住。
他站起来,扶着柳侠坐好,又在他后面垫了个被子,让他靠得舒舒服服,才又坐回去看着柳侠。
柳侠这会儿的表情有点像捡到了宝贝急于给家长看的小孩,不太确定宝贝的真假却又按捺不住想讨大人高兴的心情:“伯,王大哥,就是王德邻,他家现在有个小孩,哦,你知,就是小萱国庆节带回来那几张相片上哩孩儿,思危,我咋看着他哪儿有点像震北哥咧,你觉着像不像?”
“呃——”柳长青沉吟了一下,好像在翻找记忆,“我没咋注意,小萱跟我说那孩儿也跟您五哥喊爸爸,我以为就是孩儿老小,不会说话,瞎喊咧。”
柳侠赶紧说:“不是不是,思危是认到俺五哥身上了,徳邻哥非叫认,小萱也老待见思危,哼着俺五哥非叫他答应,俺五哥没法,就认了,不过,还没举行仪式咧,徳邻哥说认干亲是大事,得看个黄道吉日。”
柳长青点头,嘴里说的却是:“小萱是您四哥哩长子,他都给了您五哥,咱得一心一意待小萱,您五哥再认别哩孩儿不合适,要是您四哥四嫂知了,心里肯定难受。”
“昂?不,不会吧?”柳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柳岸已经和他说过陈震北逮着点机会就会想办法把小萱带出去玩的事,陈震北分明是在尽最大努力培养和小萱的感情,要把小萱当亲儿子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