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先的存款达八位数;他在燕南的住房里还有机关——背靠背的那套房子也是他的,通过他书房的一个柜子可以进入,而那套房子里,光是各种皮衣就挂满了三个大衣柜,用防潮纸包着的现金,塞了满满两柜子,还有各种名牌服装、鞋子、手包、金银玉器、首饰、名人字画、手机等等,把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塞的满满当当。
张耀先曾经从他众多的财产里拿出了一点,去解决儿子的事情。
他一直想跳过王正维找到柳凌,但他拐了很多的弯,经人牵线找到了警大柳凌的领导和同事,后来甚至找到了国大柳凌的博士生宿舍楼,都没能见到柳凌本人。
他的委托人找到的柳凌的熟人,在推脱不掉的情况下会当面尝试给柳凌发传呼,但没有一个人肯说出柳凌的家庭住址。
警大的校长明确地对下属暗示:普通人,没有经过本人允许,把别人的个人信息透露出去,是无知而没有教养的行为;做为和警察行业相关的人那样做,则更严重,在他看来,等同于陷害或为犯罪分子提供消息。
张耀先使用他的权力和人脉找不到柳凌,就想到用最原始通常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的委托人单独找到律所的小贾,用一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来换柳凌的家庭背景和住址。
小贾纠结了半天,最后给了那人柳凌在国大的博士生宿舍楼编号,把手机上交给王正维,王正维放了三天后,又奖励给了他。
第454章 柳凌的一个夜晚
“张伟光现在在他姥姥姥爷家住着,什么都没干,”柳凌说,“他习惯了当少爷,不事生产。财政局他其实从没去上过班,只是听他爹的话,偶尔和财政局的领导一起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同时让人家帮他付账。他爹现在出了事,他从高高在上的衙内跌落成一介平民,他接受不了这种改变,从看守所出来后,就去了他姥姥家,连门都不出,更不用说工作了。
至于他美国的大学,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而现在他暂时不能出国,他父亲很多事他都有参与,要协助调查,所以克莱登大学的文凭估计也黄了。”
其实,不是估计,是肯定,在他可以预见的未来,张伟光根本办不来出境手续。
“那,他爹最后会咋样?”柳侠听到张伟光的工作和文凭都没了,特别解气的同时,也顺手把他抛在了脑后,而关心起他背后的靠山爹。
柳侠私心里觉得,这个当爹的比他儿子更可恶,如果张伟光这种人该枪毙,那张耀先就该被五马分尸,因为他会弄成一群张伟光那样的社会垃圾。
“那么大的贪污受贿数额,判刑是肯定的,不过,他出狱后,未必就过的比一般人差。”柳凌很平静地说。
“为啥?他都住过监狱了,贪污哩钱也都叫没收了,他为啥还能过可好?”柳侠气得差点坐起来。
柳凌拉住他,给他掖好被子:“他贪污受贿的钱未必全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了也未必就都能收回来,张伟光他姐在美国,他们家应该有相当一部分钱转移到了国外,那些钱估计够一般老百姓家好几辈子用的。”
柳侠不说话了,被气的。
他知道这种事,现在就有一个全国闻名的大走私贩,在国内事发后,跑到国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简直不能更逍遥。
柳凌拍拍他:“睡吧孩儿,这种事气不来,法律的完善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好在国家在一点一点往好上走,老百姓总算有了希望。”
柳侠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他管不住那些没影儿的希望,他就想看着眼前欺负五哥的人能罪有应得。
柳葳在旁边闷声笑,把手伸到柳侠的被窝儿里,揉着他的肚子说:“来小叔,揉揉肚子,放俩屁就不气了。”
柳侠真的放松全身,躺平了给他揉,揉着揉着,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柳凌却一直没有睡意。
车祸之后一周,他脑震荡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但他在家休息了一个月,那期间,除了每周一次去全军总医院做检查,他没出过家门。
每次去医院,都是王德邻开车,每次,他都能看到两辆吉普缀在他们的车后。
他如果强硬地拒绝检查,王德邻肯定不可能逼迫他,但他每次都答应了,只为了让陪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安心。
车祸发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陈仲年或陈震东的手笔,伴随着这个念头出现的,除了剧烈的头晕、恶心和全身疼痛,还有深深的担忧:他和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爸爸和大哥会突然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在近乎昏迷的眩晕中挣扎着起来打翻张伟光,是他在极度不安和愤怒中凭本能做出的反抗:他们已经放弃了恋人之间应有的一切权利,陈震北是他们的儿子、弟弟,六年的痛苦磨难,即便他偶尔言行失当,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损害陈家声誉的事情,他们就能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来打击他吗?
他想让他们知道,他哪怕真的平凡无力到如一只蝼蚁,他也并不甘心于接受被摆布的命运,他以前的沉默顺从,只是因为他尊重他们身为陈家家长的意愿,如果他和陈震北这样的态度都不能为陈震北换来一个安心的家庭氛围,那他不介意放手博一把。
一条小鱼、一个蝼蚁的搏命是微不足道,但他不在乎,撑不破那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撼不动那棵参天大树,也总能让他们感受到一点点痛,而因此导致的结果,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他至少不再遗憾。
可是事件的后续发展显示,他的判断是错误的。
张伟光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被陈仲年或陈震东选中干这种需要点技术和胆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