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对喜欢这里的柳侠来说的,许多长年住在这里的人烦透了这种狭窄逼仄的小路,何况小路边还经常有鸡笼兔舍和各种没用的建筑残留物,下里巴人的气息挥之不去。
和新兴的现代化社区相比,这里杂乱拥挤,没有暖气和周到的物业,表面看起来惬意悠闲,生活在其中的人却觉得处处都不方便,年轻人都想从这里逃出去,住进宽敞明亮、不出屋门就能搞定一日生活所有环节的商品住宅楼。
不过,这里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所以临街的房子很受欢迎,柳侠看上的那个四合院之所以一直没人买,是因为它在胡同深处,开发出商业价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便这样,白胡子老头的报价也还是比四年前提了十万,少一分免谈。
柳侠的缺口成了六十万,他觉得这个院子卖不出去的最大原因不是要价太贵,而是主人太讨人嫌,犟驴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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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说:“就是,不差那十万块。”
柳侠看了看东厢房头上绿莹莹的葡萄架,又看了看二门边那棵合抱粗、冠如亭盖的大树,穿着白色公主裙的黑阳阳在西厢房前一棵开满了花的石榴树下小仙女一般,蹦着对虑逖盍惺郑骸鞍职致杪瑁矗嗥痢!?/p>
柳侠一跺脚:“买。”
给乖猫试管个龙凤胎,大门一关,宝贝们随便玩,不用像在大街上似的,一眼看不见就能把大人给吓丢了魂儿。
白胡子倔老头没想到这波买房的这么干脆,有点傻眼,瞪了柳侠半天才想起来给孩子打电话。
回来的是老头儿的孙子,叫何宝林,一个三十岁左右、和老头儿一样满脸不讨喜的青年,他居然还记得柳侠,连柳侠当初和他父亲讨价还价的一些细节都能说出来。
柳侠还价的希望彻底破灭,认真地和何宝林商量办手续的事。
何宝林要求柳侠先付一半的钱,然后还要等三个月后才能把院子腾出来,因为他得把自己现在的房子进行简单的改造后,才能把老头儿接过去。
柳侠对这个条件有点不放心,因为怀琛现在王府街那个院子,当初说好一个月左右腾地方的,结果等了一年多。
何家老爷子从柳侠答应了他的报价后就一直黑着个脸,看起来他根本不想卖房子。
柳侠看到这情况,想着如果到时候老头儿死活不肯走,就凭他的年纪,自己也不可能把他给抬出去扔街上。
柳侠直接把自己的担心给说出来了,何宝林跟柳侠再三保证绝对不可能,可柳侠就是不信,何宝林看来是真心想卖房子,他让柳侠在家里等着,自己跑出去找居委会的人来帮他作证。
京都居委会大妈的责任心全国人民都知道,何宝林出去了没多长时间,就带着两个大妈回来了,大妈以自己的人格和职业荣誉保证,何老爷子虽然脸难看了点,人品却还成,不是喜欢耍赖的主,万一到时候老头儿真耍赖不走,她们负责把人给抬出去。
何老头儿被俩大妈气得躺在廊檐下的躺椅上喘粗气。
正在假期中,过户手续不能办理,柳侠和何宝林写了个书面协议,协议最后一条是,如果柳侠反悔不买了,需要给何宝林十万块钱违约金;如果何宝林反悔不卖了或者一女许二男,柳侠可凭此协议去告他,要求他支付二十万块的违约金。
柳侠觉得何宝林跟这老宅子有仇。
三个月后,柳侠接手了何家的房产,把剩余的房款以现金方式支付给何宝林后,听到何宝林说了一句“妈的,老子以后可不用提心吊胆了。”
柳侠觉得这话大有深意,追着何宝林问。
何宝林说:“反正手续办完了,钱我也拿到手了,也不怕你因为我的话反悔,就实话告诉你吧。
我从在这个院子里被生下来到现在,日子就没顺过,出生时候早产差点没命,上小学时去公园划船落水差点淹死,初中时去运河那边春游又差点淹死,高中时生病住院输液反应差点死……反正,就是各种危险不断,学习也他妈差到没边儿,倒数第二的时候都没几回。
好不容易长大上了班,一点屁大的事儿就把工作给丢了,然后跟朋友一起做生意,怎么弄都是个赔,我觉得这情况不大对,有点犯邪乎,就找了高人帮我看,结果找了好几个,都说这院子跟我命格不合,犯冲。
我他妈为了保住一条命,租了个房子搬出去,可没用,还是大大小小的倒霉事一直不断,干嘛嘛不成,我就又花大钱找了一大师,大师说,我是何家的血脉,只要这院子还是我们家的,还姓何,我就好不了,赔钱还是小事,没准我命都得给赔进去。”
何宝林还说了很多,说何老头儿说这是祖宗留下的产业,横竖不让卖房子,说他干嘛嘛不成是他没个长性,是他不务正业,跟院子没关系,所以后来虽然何宝林的爹妈也跟老头儿闹,老头儿终于答应卖房子了,可每次有人来看房,老头儿都跟人家耍横,一分钱的价都不还,导致房子一直卖不出去。
这次老头儿能松口,是因为何宝林春节后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出了车祸,差点就不行了。
何宝林说着扒拉开自己的头发,给柳侠看那一串串蚯蚓似的疤痕。
……
柳侠可给恶心坏了。